张牛角搓了搓面门,他就是这样的人物,对郭泰的心思,自忖拿捏的极为精准。
在他看来,这世界上,就没有人不被权力诱惑,就没有人不被贪婪蛊惑。
孙轻不由的看了一眼褚飞燕,他们都是张牛角的心腹,虽然知晓自家头领的一些缺点,但也清楚的知晓,唐周对张牛角到底有多么的吸引。
当初张牛角刚到太行山落脚,那时候就曾经断发明志,誓要将唐周扒皮抽骨,到后来听闻大贤良师身陨,冀州黄巾事败,更是把唐周恨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只看张牛角的行为和命令,已经隐隐有被仇恨迷住双眼的感觉了。
褚飞燕几人商议匆匆,离开了张牛角的帅帐,孙轻果然见到褚飞燕放慢了脚步,在等着自己。
“褚兄。”
“孙兄。”
“渠帅今日……”
褚飞燕制止了孙轻,没有任他此时开口。
等到两人走出了百十步,褚飞燕这才说道:“渠帅没有糊涂。”
“这是自然。”
“抓唐周,也是一等一的大事。”
褚飞燕继续说道。
“可皇甫坚寿,毕竟天下扬名……”
褚飞燕笑了笑,有些勉强,继续道:“卫将军毕竟年少,更是兵少,如今有白波军钉在我们之间,希望时间上,我们来得及。”
白波军?
孙轻心中暗自摇头,在他印象中,似乎几个月之前,白波军中有个叫做李乐的,就曾经派人联络过自己,隐隐透漏过他们那个首领,不一定可靠的消息。
其实这种事,更多的看起来像是吃里扒外,孙轻看不起这样的行为,自然也没有当一回事。
他们这些贼寇,都当贼了,又有几个人,还想回去受朝廷的节制?
孙轻只当那李乐是失心疯了,想要害郭泰的性命,这才联络自己,试图做一番以下犯上的事儿。
若不是自家渠帅说过,与郭泰有过一番交情,他早就派人去结合李乐,把白波贼,吞下来了!
算了!
现在说这些有个鸟用。
郭泰也算是响当当的的汉子,几个月没有音讯,说不得就被那个叫做李乐的害了性命!
孙轻在脑海里思来想去,褚飞燕却悠悠的问了一句。
“郭泰真有投诚官兵的心思?”
孙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给褚飞燕细细的说来。
听罢,褚飞燕眼角跳了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是张牛角的心腹中,年纪最小的一位,但这不意味着他年幼无知。
相反,褚飞燕因为身手矫健,思维敏捷,非常得张牛角的欢心,甚至几度引的张牛角想要收褚飞燕为义子。
不过,因为他年纪小,加入的晚。
他对大贤良师,没有什么忠心,对黄天之世,也没有什么热忱。
此时听到李乐之前和孙轻暗通曲款,总觉得如果贸然行事,会有些不妥。
毕竟,张牛角身为他们的渠帅,身为他们的统领,光是听到唐周二字,就已经怒发冲冠,要亲自上阵捉人了。
身为统帅,身临一线,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在褚飞燕的眼中,这件事必须谨慎再三,否则很容易给黑山军带来动荡。
“卫将军天下闻名,绝非无能之辈。”
褚飞燕忽然对着孙轻正色道:“冠军侯年轻有为,卫将军又如何不能年轻有为?以年纪论人,本就有失偏颇!”
“渠帅此番复仇心切,我等却需要为他查缺补漏!”
“褚兄说的有理。”孙轻本来有些不以为然,但见到褚飞燕如此紧张,也顺势应付下来。“却不知我等又做如何安排?”
褚飞燕沉吟了片刻,斟酌再三,方道:“白波军虽然同为义军,但毕竟势力浅薄,根基不稳,不如就以孙兄的名义派出人马送些兵甲,好去探视一番。”
孙轻问道,“也就是去看看郭泰到底有没有投官的心思?”
褚飞燕皱了皱眉。
白波军再怎么说,也是几万人丁的义军,派个无名小卒只怕根本见不到郭泰,可有身份,有机变,能够担任这份职责的人,又不好找。
良久之后,褚飞燕叹了口气,道:“要不,我亲自走一趟?”
孙轻这下倒是大为震惊了。
这个卫将军,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压力,可能够让他们黑山军中赫赫有名的褚飞燕如此对待,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看起来,褚飞燕非常担心,唐周的事情,乃是一个圈套。
孙轻此时脑海里不禁想到,若真是圈套,只怕去郭泰那里的人,也凶险的紧!
褚飞燕乃黑山军公认的精明强干,这样的人物,一旦有了折损,也是极大的损失。
“既然如此,我向渠帅去说,我去走一趟!”
褚飞燕猛地抬头,双手紧紧的抓住孙轻的臂膀,显然孙轻能够考虑到的事情,褚飞燕也心知肚明。
“何以至此?我也只不过心有猜测,只恐中了敌人奸计!”
“既是猜测,又何妨让我前去?”孙轻把住褚飞燕的臂膀,显然已经是下定了决心。
“黑山军可以无我,但不可无君。”
“孙兄!”
褚飞燕心中感慨万千,自家渠帅麾下的兄弟姐妹,个顶个,都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只希望此番唐周的出现,只不过是个偶然事件,不是官兵的诱饵,否则……
他必然穷尽一生一世,要汉廷陪葬!
褚飞燕在心中暗自发誓!
孙轻很快就走了,带上了几百人马,轻装简从,生怕耽误了时辰。
而等到他一路辛苦,感到白波军的驻地时,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见到了郭泰本人。
当他问起李乐的时候,郭泰眼中精芒闪过,随后苦笑。
“让孙将军见外了,说来惭愧,李乐本是我的义弟,可前不久与我火并……”
“唉,都是家丑啊。”
孙轻听闻后,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看样子,整个白波军还在保持着贼寇的属性,李乐这种玩弄阴招的小人,也果然不是豪侠郭泰的对手。
褚飞燕应该是多虑了。
看来,自家渠帅此去定陶,应该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