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泰自然是在迷惑孙轻。
此前白波贼中李乐胡才两人,闹的动荡并不算小,早就已经波及到了中下层,已经有不少敏感的百姓开始潜逃,为了让唐周能够合理的钓出张牛角,皇甫坚寿让郭泰并没有立马归队,而是暂时统领白波贼,做好迷惑黑山贼的准备。
然后,才有了眼下的情况。
孙轻放下了防备的心思,见到白波贼内部因为“李乐胡才”的动乱,元气大伤,一方面为他们能抵挡皇甫坚寿多久而担忧,另一方面,也生出了吞并的想法。
只不过孙轻表现的和煦,并没有流露出一丝心中的想法。
十月末,随着孙轻告别郭泰,满怀心思激动的离开,张牛角再也按捺不住,点起一支人马,径直往定陶奔去。
此时的唐周早就被张牛角的细作暗中盯上了。
这些时日,褚飞燕和孙轻非要去探查白波军的动静,已经让张牛角的心情变得愈发焦躁。
在他看来,定陶一个小小的县城,并没有多少守军,除了在冀州东部,离他的老巢稍微有些偏远,并没有其他的困难。
张牛角作为黄巾八使之一,自然知晓唐周乃是青州人士,一旦唐周此番离开冀州回到青州躲藏,那他手刃仇敌的愿望,只怕就要落空。
此番出战,张牛角点了王当和李大目二人,各自带了千余人,直奔定陶而来。
张牛角作为老黄巾,对冀州的地理十二分的清楚。
定陶看似平坦,实际上作为一个台塬地势的县城,能够有效埋伏他们的地形,只有一处。
如果唐周真是那劳什子卫将军的诱饵,那所谓的虎子卫将军,也只会在那里埋伏!
张牛角虽然鲁莽,但毕竟老于战事,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他把部队分为两个部分,李大目和王当各自带兵,分先后前往,一旦中了埋伏,反倒可以前后夹击,使得敌人不攻自破。
而张牛角本人,则根本没有跟随大部队,带着三五个亲从,轻装疾行,先一步,往定陶去了!
他张牛角就不信,自己都如此安排,还会有纰漏!
……
定陶的县城中。
“将军,张牛角只怕已经到了定陶。”
“嗯?”
皇甫坚寿见唐周这些时间面不改色,宛如没事人一样,不由的高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这位太平道的叛徒,光是胆色和城府,还是极好的。
“这是贫道算出来的。”
唐周若有深意的看了皇甫坚寿一眼。
卫将军不相信他从天书上学到的学问,自己也是时候给他展露一番。
他今日上午方才占筮过,所以信心满满,“张牛角应该带着亲从,先一步来了定陶,他的大军,乃是一个幌子。”
幌子吗?
皇甫坚寿倒不认为这是占卜得来的结果,如果占卜真的有用,那中国王朝几千年的兴衰,帝王如何不知晓自己的下场和命运?
只怕是唐周和张牛角同为黄巾使者,对张牛角此人多有了解,做出的合理预判罢了。
不过既然唐周如此信誓旦旦,他也不至于刚愎自用到听不进去。
接着唐周的话茬,皇甫坚寿吩咐道:“派咱们的人暗中查一查,这两日有没有外来的人丁。”
纪灵听完当即应诺,转身就要离开,唐周却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为何不问我,张牛角何在?”
“嗯?”
听到此话,皇甫坚寿这才有些惊讶起来。
如果唐周真的能掐会算,算到张牛角此时此刻的方位,那他皇甫坚寿不得不收起对占卜之道的看法了。
说不得这玩意真的不是故弄玄虚,而是确有其事。
“汝竟然能算得张牛角的方位么?”
“照理来说,本不应该说的,否则必然会为天书反噬,只不过张牛角命数已定,本就应该落在定陶此处,所以我助将军一臂之力,倒也无妨。”
唐周说的认真,告诉了纪灵张牛角的方位后,自斟自饮,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皇甫坚寿不由得好笑,他承认他对和尚道士都有偏见,可唐周如今的做派,实在是招摇撞骗的成分多了点。
……
纪灵居然真的按照唐周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张牛角。
只不过张牛角身为黄巾使者,在张角的大本营冀州眼线众多,仓促应战之间,居然真的叫他逃了出去!
一番苦战,只收获了一地的尸体,让纪灵怒火中烧。
他倒是还想继续追击,可一想到城中有人给张牛角通风报信,便又绝了这个心思,赶忙给皇甫坚寿前去汇报。
纪灵一身血迹,满脸的愧疚。
皇甫坚寿倒是有些意外,在他看来,自己麾下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虽然并没有在定陶安插大军,但如果只是缉拿几个额贼残部,应该不在话下才是。
唐周却似乎早有预料,但他依旧信誓旦旦,定陶就是张牛角的葬身之地。
另一边,张牛角带着几个残兵败将,来到了一处宅邸中。
“渠帅。”
“张白骑。”
张牛角一边任由下人给自己包扎伤口,一边对着堂中恭敬的张白骑吩咐道。
“老子中计了,看来这定陶城中,都是官兵们的人,现在是出不去了。”
张白骑沉默不语,他是张牛角的旧部,作为黑山军负责外埠事务的头目,他向来以商队总管的身份出没,如今张牛角既然事发,想必过不了多久,他麾下这些流动人口,定然会成为重点的排查对象。
“渠帅,如今之计为之奈何?”
张白骑心中有些慌,但是面上还维持着基本的平静。
他感觉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制造混乱,潜逃出去,这样一来以他们黑山军的实力,无论如何,都足以逃回老巢。
“嘁~”
张牛角肩上中了一箭,此时正咬着牙,任凭郎中在伤口上上药。
“皇甫坚寿,小儿凶顽,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嗯——嘶——”
“这事拖不得,定陶是那小儿的主场,迟则生变,今天夜里,无论生死,都得夺门而出。”
听到张牛角的吩咐,张白骑连忙下去召集人手。
他商队里都是黑山军的人,再加上他们在定陶城中的旧人,即便是仓促之间,也足以凑出上百人手。
对于定陶这种小小的县城,上百人抢夺一个城门,已经足够!
事不宜迟。
张牛角,张白骑都是蛾贼中的老人,本就经验丰富,事态虽然紧急,但他们都安排的有条不紊,短短的半日,就做好了准备。
当反贼,早就把脑袋挂在腰上做事,张牛角虽然中了皇甫坚寿的埋伏,但他心中并没有畏惧。
甚至即便到了眼下这种危急的关头,但还在想着,能不能把那诱饵唐周,趁机弄死。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
城内保持了高度的警戒,但这并不妨碍张白骑在暗中做好了筹划。
给召集来的人手分发了武器,众人饱餐了一顿。
“可还有什么遗漏?”张白骑发问。
“可惜没有一顿好酒!”
张牛角带着伤,龇牙咧嘴道:“待回了山,老子给尔等每人赏两坛好酒!且杀出去,大块吃肉,大碗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