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霁不在意地摇摇头，他没有没有评价，只是说道：“有梦想挺好的。”

“其实哈，我零几年还去当过年把年协警，几百块钱工资，勉强在这个小档头过的下去。”

“那您为什么，没干了呢？”

师傅打开窗抖了抖烟灰，叹了口气：“管球不到啊，好几把多事啊，真的都看不下去，但是人家真警察都不管，我们这些个几把假警察怕能管的到吗？”

“那您……管过吗？”

师傅把烧尽的烟蒂按进烟灰缸里，又点上一根：“肯定管过塞，结果就是断了哈手，肋骨断了两根，人家赔了两千块钱，然后我就遭开了，聚众斗殴……”

“后悔吗？”

“悔不当初啊，就是当时年轻，小伙子年轻气盛啥子东西都求个对错，有啥子好争嘛。”

司机师傅说完这些，脸上尽是中年人的惆怅和疲态。

姜筠霁安慰道：“但是都做过了，至少不亏心嘛！”

他没回话，安静地开着车，大开着窗户抽着烟，一言不发。姜筠霁感觉他是在回想着自己的过去，这次闲聊让这个中年人想起了自己的年少轻狂，想起了自己的意气风发。

沉默一直延续到了这段路程的尽头，姜筠霁随便指了一个路口就近请司机师傅停车。

“多谢师傅了！”

姜筠霁把钱付了过去，当即要走。

司机开口叫住了他：“小伙子，你听我讲了这么多，你也有心事是不，上车一直看窗子外头，那个眼神就跟我那个时候一样。”

姜筠霁心头觉得温暖，微笑的说道：“我没什么心事。”

司机挠挠眉毛：“没得就好，年轻人不愿意说嘛我也理解，你是个明白人，不亏心就好，但是也不要亏待自己。”

姜筠霁挥了挥手，笑着转身离开，没有和这位中年人说再见，但这就够了，一面之缘的善意心里明白就好。

这是个陌生的县城，姜筠霁走在向众多道路中的一条，手机解锁又关掉，解锁又关掉。最终还是播出了那个号码。

“很识趣，一个人来了。”

姜筠霁不想废话，直入主题：“人在哪？我不想耽误时间。”

“你对那个白可不像这么冷淡，”那人笑了笑，“离开东阳，去洋河村。”

姜筠霁停下脚步，厉声道：“你耍我?”

“万一你反悔，带着白来了，我不就被端了，我得谨慎。”

“别他妈等我到了你又找茬子，我时间不多。”

电话那头陪笑道：“放心放心，不会有其他意外了。”

“你最好能放出个像样的屁。”

姜筠霁气愤挂断电话，打了一辆车去洋河村。一路无言，过了差不多一小时才赶到。

姜筠霁顺着村口的水泥路往里走，这里全都是那种自建的二层小楼，有些老人在外面晒着太阳，老人家们看见他这个外来人也细细打量，倒是没看到什么年轻人。他运起法力附于双眼，看到了村尾一栋平房有微弱的法力飘动。

姜筠霁径直走向那栋房子。推开没上锁的半人高院门，屋里的人也走了出来，一个和姜筠霁年龄相仿的男人，穿着短袖，双手抱怀注视着他。

“终于来了。”

声音基本相似，这人应该就是和他通话的人。

姜筠霁走进院子，四下打量。这完全就是个正常的农家小院，院角里放着簸箕竹篮，有几只鸡在院里漫步，满地的鸡屎，还有个木制的打谷机。

“我来了，现在让我听听，你有什么法子保住我？”

“不着急，先坐下。”他为姜筠霁搬来凳子，那模样悠闲得很，一点都不着急。

姜筠霁不情不愿坐下，盯着他看看他到底要放什么屁。

“你对灵界的源起，有什么了解？”

这个家伙发问后，姜筠霁才意识到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原本人与妖同在一界生存，虽说在一百多年前人与妖的摩擦加剧，但还远远没到需要各自分出一界生存。

姜筠霁一字一句道：“一百二十年前，天界降下神谕，剥离数条龙脉，掘起山川土地无数，抽离江河海水。在四方大地刻下乾元四象大阵，创出一个地域广阔但灵气尚未完全复苏的小千世界，这就是灵界的源起。”

男人点了点头，昂着头用着说教的口吻：“没错，这是事实。但还有些你不知道的，在剥离龙脉掘川断江后，人间的灵气，凋敝稀薄了多少，龙脉如骨，山川如肉，江海似血。”

“刮骨，剔肉，吮血……自此人族妖族分治两界，再想想吧姜筠霁，一界灵气凋敝，一界前途未卜，如果结界和看管结界的人消失，依着生灵的本性，他们会做出什么来？”

姜筠霁如他期许般说出答案：“他们会……发起战争。”

“没错，战争，”他激动地起身，挥动双手，神色陶醉，眼里绽放出见到至美的痴迷，“一场席卷两界的战争，无休止的战争，他们会不顾一切将两界重新合并，而挡路的他们都会清理掉，站在最前方的将会被残忍杀死。”

姜筠霁面露惊色，脑袋快速运作着，先前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站在最前方的……那不就正是四方神君和他们的代行者，原来如此，原来江厌离是匆忙的想要告知他的，是这般残忍的事实。

四方神君肩负着最艰巨的责任，承担着最残酷的风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如果出现了最坏的结局，四方神君也许都会身陨道消。

“你所说的，结界消失是什么意思，他们又为什么要合并两界？”

男人拍了拍大腿，又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他踱步思量，突然神经兮兮地按住姜筠霁的肩膀，将眼睛瞪的很大：“天界降下神谕为了什么！他们要的是止乱止戈，想要解决人妖的矛盾。人实在是太过聪慧，数百年的时间，让普通人都能和妖匹敌，更别提如今，人的武器可以让山岳夷为平地。”

“人族对于妖族来说太过可怕，人族善征好斗，你们连杀自己人都丝毫不会手软，这不比你们眼里的妖更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