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指的如果是我的所作所为的话，我相信我已经做到了最好。”

苏昭回顾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干过的所有事情。面对花儿，面对锡兵，面对苏菲亚，还有艾丽莎，还包括鹳鸟和胖杰克，大部分时间，他都只是被不断发生的事件牵着鼻子走，扮演属于自己的角色。

而他主动发表观点的事情，改变了鹳鸟和艾丽莎的命运，对此，他问心无愧。

“如果是时代，或者价值观的区别，造成了我们之间选择的差异，我想你并不能说服我。”

苏昭姑且还是相信了安徒生所说的话。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位作家，方才短短的时间里，他也查阅了网络，没有找到相关的任何信息。

童话作家跟安徒生这个名字放在一起的这种事，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或许是自己的幻想，或许想得更大胆一些，是另一个世界的投影，那也不能怎么样。再好的作家，也有自己的局限性。

看眼前安徒生的穿着打扮，再加上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煤油灯，苏昭相信这个人来自于更久远的时代。

“我不会指责你的行动。”安徒生摇摇头，给出了一个苏昭没想到的答案。

“但是，你对他们的期待本身，会造成你所看到的世界的偏移。你能明白，这只是你的梦吗？”

安徒生站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踱步。夜色下的路灯在窗外持久而永恒地散发光亮，使这个世界安全而稳定。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奇景。

他有些忧郁地说：“孩子，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你的衣服洗得很干净，房间打扫得井井有条，你是一个勤劳的孩子。所以花儿们会那样喜欢你。

“当你相信这是一个可爱的童话时，花儿们就会在风中摇曳起舞，小意达会在夜里偷看，照顾自己的玩具，艾丽莎会证明自己的真面目，会获得长久的真正的幸福。

“可是，当你相信女神是邪恶的，在用刁难的方式考验人类时，她就真的变得邪恶了。鹳鸟们不再是惩罚坏孩子的故事，艾丽莎也会成为一个邪恶的巫师，鼻烟壶的小妖精会笑得歇斯底里，因为总有一些人在真实的世界中辨不清好坏。”

安徒生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这茶水似乎永远喝不净，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这是你自己的梦，你才是原作者。你打心底里相信着什么，什么就是真的。你不乐意相信小意达是个真正的乖孩子，所以她才会把苏菲亚丢进垃圾堆里。我无意指责你什么，我只是担忧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苏昭沉默了一会儿。

“这种看法，应该没什么不妥。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如果苏菲亚是因为自己才陷入那种处境的话......苏昭也不会因此感到难过，从而指责自己。

无数的世界中有无数的苏菲亚，安徒生笔下的苏菲亚显然能作为一个可爱的布娃娃过上幸福的生活。苏昭梦中的这位或许不幸，其不幸的原因却绝不会是自己。

一个梦的主人，一个小说的作家，只负责提供世界运行的基本逻辑，不负责掌控主角的命运。苏昭无法改变自己对世界的看法，他想尽力让苏菲亚好过，这一点也并不虚假。

就像是他自己，也不会怪罪自己背后是否有一张无情的大手在调度自己的人生。

当然，要是真有什么人蓄意让他们家陷入如今的田地，他也绝不会介意让鹳鸟啄瞎对方的眼睛。

安徒生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的确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定的信仰。但是，站在一位作家的角度来讲，你用梦境讲述的故事，实在不适合孩子们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