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午时，大船停在了济城的渡口。

因要搬运货物的原因，此次停靠要停大半日，明日一早方才离开。

在舒凡雅的邀请下，梁崇远同意下船到舒家吃一顿午饭，算作对方的感谢。

“济城和岭南城距离已然不近，风俗也有许多不同。”

梁崇远一边走，一边和陆远简单说着两城的不同。

“岭南城靠近边境，虽有较大的码头，但鱼龙混杂，各种着装风格都有，但济城已经靠近大顺腹地，多是长衫风雅人士，吟诗作对，勾栏瓦舍四处可见……”

陆远也在观察着周边，确实如他所说，济城的房屋风格大多雅致，行人的一举一动也更显文雅。

大顺礼仪重，许多繁文缛节已经融入生活之中。

“快要八年了，这济城依然没有太多变化。”

梁崇远感叹了一句，又笑着说道：“见了那夫人，又到了这，我就想起了曾经之事。”

话语突然停顿，陆远扭头望去，只见他带着几分期许的神色望向自己。

“什么事？”陆远只能十分识趣的问道。

梁崇远满意一笑，“那一年，我同你一般，只是个刚入门的弟子，境界比你还不如，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到了这济城。”

他眼中泛起几分怀念之色。

“绥阳江那年因妖患涨水，许多渔民难以生存，为了活下去，也有渔民冒着风险入江捕鱼，但这些冒险的渔民，却没能得到眷顾。”

“若是不成家还好，那些成了家的渔民，家中留下了孤儿寡母，更有甚者，家中只留一名孤儿，如何活得下去？”

他微微摇头，抬手指着一个位置，轻叹道：“我当年也是走在这条路上，就在那，跪着一个女童，十来岁的模样，衣不遮体，神情倔强，眼神中有着委屈却紧紧咬着嘴唇，模样与那夫人有两分相似。”

“只是第一眼，我就被女童的倔强神色吸引了注意力，之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我接触了她，了解了她的故事。”

“那是我入了仙门后第一次下江斩妖，说来也狼狈，小小一只鱼妖，让我遍体鳞伤。”

“不过，那一次斩妖我丝毫没有成就感，因为我未曾帮女童寻回她父母的尸骨，为此，我留在了这济城，一待就是半年，直至看着那女童渐渐敞开了心扉。”

“离去之时，我并未告诉她，就算在这城内，我也没有过多与她接触，这般不插手她的生活，才不会引起太多波澜。”

“人间事，人间了，我等本就不应涉及过深，我不可能为她逗留，她也不应是因我而改变，只是此番路过，难免起了再去看看的心思。”

陆远听着，虽然梁崇远说得颇为平静，但语气中却满含遗憾与感慨，足见这件事对他而言并不像话语中这般平淡。

“所以，她自始自终都不知晓你对她的帮助？”

梁崇远闻言迟疑了片刻，微微摇头道：“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我当时年纪尚浅，虽有心避开，但却多有不忍，做事也不够周全，许多时候还是留下了痕迹。”

陆远平静的望向他，“那你离开之时还是应该和她招呼一声，这般无声无息离去，不如敞开与她交谈，或许能给她更多的信心。”

梁崇远遗憾摇头，轻声道：“若是那时候我有现在的见识，自然会如你所说。”

交谈中，两人已经随着舒凡雅走到一间大宅院之前，早就收到消息的仆人将他们迎了进去，恭敬招待。

梁崇远两人并未久留，同舒凡雅和其大哥舒庆一同用完午饭后就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