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贵身体虚弱，拄着拐杖走没多远就开始在地上爬着走，牧牧边清理杂物边拖着他前行。

前面是片树林，靠近山边有条小溪，他们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小溪边有两条不很明显的小路，一条横着通往对面山林，一条沿着山体通往上游。

牧牧之前来这里洗刷时想往两边小路走过去看看，老贵不让他去，叫他别惹麻烦。

两人到了溪水边，牧牧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老贵坐下休息。

他想帮老贵清理嘴边的脏东西，他一把推开他的手：“别碰，有盅毒。”

盅毒？牧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以前只见到过六六粉、敌敌畏什么的，没听说过什么盅毒。

老贵不能弯下腰来喝水，牧牧从溪边摘了几片野芋子的叶片做成杯状盛水给他喝。

水喝下去后没多久，老贵全吐了出来，吐出来的水中还带有许多会蠕动的黑色小虫子，把牧牧吓了一跳。

“吐出来好受多了，你再装点水来给我喝，脚不要碰到虫子。”老贵精神状态比之前好多了，说话也顺畅起来。

又喝了些水，老贵催着牧牧扶他起身：“再不走，他们追上来就不好办。”

“往哪边走？”牧牧把他拉起来后问道。

“上面。”老贵指了指小溪上方。

两人沿着小溪边的小路缓慢地走了一段路后，远处树林里响起一声低沉的似鸟叫非鸟叫的哨声。

牧牧有些诧异。

老贵停了下来，把手放在嘴里使出全身力气打了个口哨作回应：“等会，师父来了。”

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一个黑色身影快速朝他们奔来。

待他到近前一看，竟是镂空山的老万。牧牧没想到他那么大的年纪还能走这么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镂空山里碰见他时感觉他很老了。

老万见到牧牧后开口就说道：“你个小毛孩，惹的祸倒不少。”

见他这么一说，牧牧不知如何回答。好在老万没再责怪他，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些草药让老贵含着，交待他别说话。

吃过药，有了老万的搀扶，老贵走起路来比之前快多了。

“大半夜的，我们该去哪儿呢？”走了会儿，牧牧禁不住问老万。

“前面有个落水崖，莫松风在那儿。”

“莫松风是谁呀？”

“到了你就知道，别说话。”

三个人经过艰难爬行，终于来到一处悬崖边。

那悬崖高约十余米，像是被人从上往下劈了一刀，两边长满了杂草，中间有一道溪流由上而下流出，打在下面凸起的石头上水花四溅，远看像个小瀑布，水流到下面形成一个约十余平米大的小水潭。

水潭两边较开阔，各有一块几十坪米的空地，空地上很干净，应当有人常到这里来。

“落水崖到了。”老万在把老贵扶到空地边，让他坐下来休息。

在夜里硬撑着走了很长一段路，老贵确实累得说不出话来。

月亮渐渐向东落下，远处的山把悬崖一点一点地藏在了它的影子中。

牧牧虽然是山村长大，但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荒僻的深山野林。

他们所处位置，是在一个山坳中，小溪的对面就是一片密林，有着一股深山那与众不同的味道，如果不是老万带路，他可不敢一个人来到这么偏的地方。

就在他东张西望好奇这是什么地方时，一个白灰色的人影沿着小溪向他们快速漂移过来。

这个人正是他几次半夜起床、在托云寨左手边那栋关住门、二楼走廊上见到过的那个纤瘦的白胡子老头。

老万迎了上去，两人像是老朋友一样握了握手。这应当就是莫松风了，牧牧心里想道。

“你今天晚上做得很好。”莫松风一走到他们身边就表扬了牧牧。

“我没做什么呀。”牧牧不明白他说的话。

“等会告诉你吧，老贵伤得很重，我们先带他到洞里休息。”莫松风说完与老万一起搀扶着老贵走到悬崖左边坪子中，伸手从草丛里拿出一根棍子，插入到悬崖上一个隐蔽的小洞中。

眨眼功夫，悬崖上长着的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藤蔓、杂草竟然自动揿起，下面现出一条小路。

从小路走过去十来米有个洞口，进入洞中后，莫松风拿出火柴把石壁上的一盏灯点亮，然后在洞口边摁了个开关，外面的藤蔓、杂草又缓缓地落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那里面还有个山洞。

洞内很小，设施很简单，只放了个木头小床铺，边上有一排用木头搭的两层小柜子，柜子上放了些日常用的杂物外，没有其它东西。洞内放了一张床后，就只剩个小通道。

真不知莫松风在这里是如何生活的，牧牧看了后心里直嘀咕。

莫松风给老贵全身上下检查了一番。老贵体表没受伤，体内中了盅毒，暂时只能服用些草药控制，没有好的破解办法。莫松风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没有地方可以睡觉，其他三人坐在床边聊天。

“今天要是没有你那一声惊叫，何前川给他爹何超禀升法就成功了。”莫松风先开口说道。

“他们在做什么法呀？”牧牧这时才明白莫松风说他做得很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不清楚何前川那些人在做什么。

“这是一门邪术，什么法没人能说得清，最有发言权的是老万。”莫松风看了一眼万博山。

“牧牧及老贵这些天遇到的这些事，我怀疑与曾在安和寺呆过的那几个和尚有关。这下大家都没睡意，我就说说我与安和寺的恩怨过往吧。”老万开始了他的回忆。

年轻时候，万博山是一名木匠兼泥水匠，常年在外走南闯北，跑了多个地方，因为做工细，脾气好，会懂点风水，灵地村、垅田村一带几乎每家都有叫他做过木工活。除了做木工活，有时他也去安和寺帮忙做些修建工作。

安和寺虽然是一个小寺庙，但历史较悠久，存在时间甚至早于芋林村。

据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叫安成和的云游和尚四处化缘，来到响水垄后，见该地有山有水，山坡不高，坡顶位置平坦，视野开阔，便募集筹建了安和寺，旨在保佑附近村民生活幸福、安康。

安和寺后来在周边村寨小有名气，有的人来朝拜之后不愿走，在山下定居下来，逐渐形成一个小村子，这便是后来的芋林村。

安和寺经过几代住持交接，发展都很平稳，但传到砻福时却出了意外。

砻福在接任主持后开始一段时间也是尽心尽力帮助周边村民，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的，他都会到场帮忙，村民对他的评价很高。

他想提高安和寺的知名度，在寺庙前面建个风水凉亭，边上立些塔林，但筹建凉亭、塔林需要钱，向周边村民募集后仍然不够，后来听人说鬼面山的村民很有钱，如果肯去那儿帮他们做法事，他们会愿意多捐助些钱。

砻福知道这个消息后，交待了寺庙小和尚绻福一番，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往鬼面山。

那个时候乌坑村一带还没人居住，通往鬼面山的路又小又陡，不仅林深雾浓，还时常有野兽出没，没有一定胆量的人绝不敢一个人独自走进山里。

砻福出发的那天早上天气还好好的，但走着走着就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