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炉火留给了外出归来的老师，弗拉梅尔也获得了大半天的闲暇。他行走在沿海的砂石路上，路过了一栋栋民屋，一只只海鸟。

为了防风，小镇的沿着海岸线建了一排高脚的房屋。这些房子很少住人，镇子里的人将它们用作仓库、店铺和餐馆。

如果是以往病怏怏的少年，弗拉梅尔会选择走远离海岸一侧的内街。有了这些高脚房屋的遮挡，吹进镇子内街的海风并没有那么堤岸上那么放肆，这会让少年铁锈一般的脑壳舒服不少。

作为一位超凡者，弗拉梅尔也在老师的教导下对人体有着相当的了解。因此他可以清楚的描述出那种被风刺痛的感觉——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痛苦，你的前额会持续的发着低烧，从间脑到脑干，风就像毫无遮拦的灌进你的大脑，并且在神经的最深处传递出来阵阵的战栗。

这就是溶骨症……但是万幸现在的少年恢复了健康。

现在的少年不需要向以往一样用兜帽严密的遮住头部，也不需要特意将帽檐压得很低。他可以大胆的走在海风最猖狂的海岸边，让风卷起他半长的头发。

健康真好啊……少年由衷的想着。狂野的风刮的少年脸颊生疼，但少年却没有任何的不适，这就是恢复了健康的最有力证明。

‘健康，是绝大多数人都拥有的廉价品，人们往往不得不将它耗费在毫无意义的琐事上。’

‘但是作为超凡者，你值得更多……’

魔鬼循循善诱，但让少年感到恍惚的是，魔鬼似乎说的不无道理。

如果不是黑心的工厂主为了省钱而冒险使用超凡物质，弗拉梅尔根本就不会被溶骨病消磨了健康；如果没有魔鬼“施以援手”，那么已经步入超凡的弗拉梅尔根本无福享受到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稀松平常又可以恣意挥霍的健康。

明明他是具备超凡力量的“学徒”，为什么这些年来活的反而不如普通人？

少年正逆着海风前进，每走一步都仿佛受到了阻碍，这无形中让胡思乱想的少年更加的烦躁。

之前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就平白无故的失去了健康。现在我只想为了健康做一件错事，而代价却是要放出一只穷凶极恶的魔鬼？

为什么其他人的健康唾手可得，而我想要恢复健康却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如果帕拉图特摩斯能够听到少年的心声，他一定会站在炼金术的角度教育少年：已有之物与未有之物的价值并不对等，而维持健康和恢复健康两者在神秘学的概念上是并不相同的。

可惜少年的心事只有魔鬼能够听到，也只有魔鬼乐意无偿的提供解答：

‘因为你心智仍然不够成熟。’

‘你具备了超凡的手段，但在思维上仍然是个普通人。’

‘牺牲一个镇子上普通人的生命来换取自己的健康，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我说过的——’声音仿佛在少年的心底和脑海中同时响起，彼此交织，像是少年和魔鬼在一同诉说，‘能够用凡俗所支付的代价，都是超凡对我们的恩惠……’

少年蓦然警觉，“你刚刚说要牺牲一个镇子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