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宫偏殿。
皇甫朝凛背对着郦妃,不言语。
“凛儿,”郦妃有些懊恼,方才皇甫朝凛伤了她的面子,“究竟何事如此重要?”
皇甫朝凛不答。
“可是蓓儿的姑娘惹你生气了?”郦妃问,然后自顾自的肯定自己的观点,“定是如此。日后本宫一定好好让人教教她规矩,让你舅舅好生管教这不孝女。”
“够了!”皇甫朝凛怒喝。
郦妃被他吓了一激灵,便也拔尖嗓门儿,不顾平日柔婉的形象,喝道:“你作什么!”
皇甫朝凛转身看着郦妃,道:“您想让我娶庾菲然?”
郦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儿,随即道:“哎哟,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怎么,蓓儿与你说了?说了也好,这事儿你早该晓得了。”
“母妃,”皇甫朝凛觉得郦妃不可理喻,“你为何执着于庾菲然不可呢?”
“你这是何意!”郦妃蹙眉,苦口婆心道,“本宫这是为你好呀!”
“你看,蓓儿是你舅舅的嫡长女,样貌俊俏,才华也不差。虽说勉勉强强与你相配,是委屈了你,但至少能有你舅舅全力的支持啊!”
“支持?”皇甫朝凛不怒反笑,“若我不娶庾菲然,舅舅便不肯支持我了吗?”
“这理儿也不是这个理儿。”郦妃向他解释,“至少你娶了蓓儿,你舅舅那头能更放心些。”
“如若我不娶呢?”
皇甫朝凛的声音响起。
“什、什么?”郦妃惊讶地看着皇甫朝凛,“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娶。”
“我看你是疯了!”郦妃扇了他一巴掌。
皇甫朝凛没躲,受了这一掌。面上火辣辣的疼。
“你是觉得,你翅膀硬了,能自己做主了是吗?”郦妃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她说着,一手去扭皇甫朝凛的耳朵,一手用尽全力打他。
“孽畜,你敢躲?站住!那儿,站那儿不动,你敢动一下试试!”
“本宫真是白养你了!”
“若昰儿还在,轮的到你!”
昰儿。
皇甫朝昰。
皇甫朝凛的亲哥哥,郦妃的大儿子。那个幼年聪慧无比,却早早儿逝世的皇子。
原本皇甫朝昰才是二皇子,但皇上不愿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剥了皇甫朝昰的皇子身份。于是,皇甫朝凛成了二皇子。
郦妃打着打着就落下两行清泪,哭道:“昰儿,我的昰儿,你怎么就怎么狠心呢!早早儿地离我而去,只留这个不争气的孽畜。”
皇甫朝凛跪在地上,冷眼看着郦妃:“便是皇兄活过七岁,早晚也会被你逼死。”
这话刺激到了郦妃的神经。
“什么?”郦妃睁大了眼睛,双眼空洞,直直地盯着皇甫朝凛,“你说什么!”
“我说的有错吗?”皇甫朝凛反问。
宫里旁人不知道,但皇甫朝凛心里门儿清。皇甫朝昰并非天生聪慧,而是是因着郦妃一直教他如何讨好皇上,才引得皇上龙颜大悦。
一个不足七岁的孩子,觉得学习甚是枯燥,怎会静下心?郦妃无法,若皇甫朝昰不认真,便用戒尺打一下,一日下来,皇甫朝昰的背后满是大大小小的淤青。有时郦妃不开心,还教他罚跪,这一跪就是一夜。
日久天长,皇甫朝昰的身子愈发虚弱,对学业也愈发不上心,到了厌恶的地步。可郦妃丝毫不悔改,认为是皇甫朝昰想要偷懒找的借口,于是对其严厉到事事苛责的地步。
最后,皇甫朝昰在他七岁生辰前去了。
郦妃悲痛欲绝,但斯人已逝,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皇甫朝凛身上。
“你这个不孝子,”郦妃拿手指着他,恶狠狠道,“本宫今日就替皇上好生教训你!”说着就要拿起戒尺打。
“替父皇教育儿子?”皇甫朝凛冷笑,“凭什么?”
郦妃瞬间呆在原地。
“我是父皇的儿子,大岳的皇子,我的母亲是当今国母——当朝皇后。您想要教训我,是父皇的命令,还是母后的命令?”
皇甫朝凛盯着郦妃的眼睛。
“虐待皇子,辱骂皇子,扶植外戚。”
“光凭这些,就够你们庾家诛九族!”
一向恭顺得没脾气的儿子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狠狠刺痛了郦妃的自尊心。
“九族?”郦妃疯了似的大笑起来,“那么说的话,是否应当把二皇子殿下也给算上?”
皇甫朝凛一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俯视着郦妃,眼中如寒冰般冷峻:“那是否要算上父皇?”
“你!”
不待郦妃说完,皇甫朝凛便一步一步离开偏殿,只余气到原地跳脚的郦妃。
……
另一头,杨诒欢、柳缃叶并尹檀玉正在与姹紫公主打叶子牌。其余女眷围在外头瞧着。
她们打了几轮,皇甫妙柔就赢了几轮。其中不少她们放水。但皇甫妙柔浑然不觉,甚是欣喜,又开了一局。
正要开始,就收到了二皇子离宫的消息。不少女眷得知此事,甚是失落,面上都藏不住,将自己那点儿旖思暴露在众人面前。
皇甫妙柔却丝毫不关心:“嗐,没事儿。皇兄得父皇器重,公务繁多,忙一些也是常事儿。我们再来!”
“殿下,臣女怕是无法继续了。”尹檀玉为难道,“姑母那头还在等着臣女……”
“罢了罢了,你且去吧!”皇甫妙柔摆了摆手,尹檀玉麻溜儿地走了。皇甫妙柔又看向围着的一圈儿人:“那个,谁?再来一个人。”
众人纷纷退却,表明自己不行。皇甫妙柔蹙眉:“竟一个也不来,这可就凑不齐人了。罢了,不玩了!”她失了兴致,便也罢手。
杨诒欢等人立即起身,皇甫妙柔的婢子扶着她起来。皇甫妙柔左顾右盼,问她的婢子道:“郦妃呢?也走了吗?”
婢子答道:“二皇子走后,便没再看到郦妃娘娘,奴婢也不知其去向。”
“这样啊——这彩夏宴可真没劲儿。”皇甫妙柔无聊道,“早知道,就听母妃说的,不来凑热闹了。”
“公主殿下,”此时,庾菲然款步上前。女眷们看她的眼中满是敌意。
皇甫妙柔转身看向庾菲然,觉得此人面熟,于是在脑海中思索起来:“你是……郦妃的侄女?”
“正是在下。”庾菲然微笑点头,朝皇甫妙柔作揖,“臣女庾菲然,见过公主殿下。”
“庾菲然……”皇甫妙柔将她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倒是个好名字。”
庾菲然笑道:“不瞒殿下,臣女知道,郦妃娘娘殿内有个稀奇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