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 多艰(2 / 2)知意前传:梦渡灵云首页

“可”

“你不敌灵尊,然?”

辩白被憋回去,卞文和切齿,还是点头。

“殿下也不敌乱世。君侧如何,我不能知,更不敢言。名曰‘国师’,其实不过监天之职,遍览政教书文,传授得出的,依旧只是养命长生的骗术,无权过问国事,只从你这听来。我等臣子所能做的,不过顺君心而已。”

面红争辩:“顺君心不只盲从世故,应有对错!”

国师回首,声音冷极,笑得瘆人:“书良,你应四十有六,仍信世事有对错?”

欲辩无言。

“国事之大,关乎天下生民;国事之小,不容分毫祸根。内顾兴国,外攘凶患,王朝所以久持者也。”

余光瞥见卞文和攥拳,沉声好意提醒:“师父在密室闭关,想吵去宫里,萧墙高深不通杂音,别恼了师父。”

灯烛熄了,国师起身引燃,又坐回去,闭上眼。生疏佛号从口中呐出,诅咒般回响在殿里。

“告辞。”

卞文和深揖近地,倒退出门。

国运兴亡,风水上见于龙脉。所谓风水龙脉,不过山水相形成就的地脉,老祖盗地气养修为,自损龙脉;但若非如此,恐怕帝王宝冠一刻也落不到宇文家。

看来国运兴衰,始终在乎一人。

宗庙高过佛台,是拜真人不拜妄像,宇文氏族发迹以来习惯使然。

老祖并灵尊,是江湖心锁;对于二人,老祖另是项上悬刀,随时噬命。

国师知之,不敢妄言。

寒风被闭阖的门板堵在外面,屋内暖和些。和尚确认文圣出去,打了个寒噤。

卞文和退出门,雪已壮了,沙石般拍打在久经磨练的体肤,微痒。

睁不开眼,漫无目的,信步庭间。

若能只作思量,而不担重负,该有多好?

国事荒谬,非他所能处置,宜退。

就此离开,传信于她……

不,他不能走。

止步,心绪万千。

他若离开,八尊不服,江湖乱起,将动荡天下。为免亡国,老祖必定出关。老祖出手短期无碍,日久则须借凭地气稳固境界,山形既断,出关后必先以全盛取方灵山。

她能随手伤他不假,终究不像老祖般只凭一眼威慑便几乎杀人。

他不弱,比当世第一刀尊李清更强上一线——远远不足。越强越发觉顾怀玉是怎样的高不可攀,也越明白归羽老祖为何敢自称半神。

神是天人,宇文归羽力压天下,为让暴力合理,乃称半神,代天司使,自此隔绝了天与人。

就算是她,也凶多吉少。

他若不走,天下不乱,若取灵尊,必请其余八人。纵然利诱,应犹各怀鬼胎,另须威逼;八人定然不会同心,先后出力,注定不敌,是为消耗。每减一人,诸侯便弱一分,实力也有分别,定然相侵,纵使弱者并力发难,依旧易平。

八尊过后,应是自己收尾,悄悄放她,她依旧隐居,无人知觉。

九尊既殁,外患尽解,六合归一——师兄应当如此用策。

顾琀是两界留名的人,独据天阙山险要,万夫莫开,大动干戈得不偿失。毕竟殁了用于世俗的军队,才真亡国。

宇文射(yè)必然听计。

不过屈心抑志而已,只要耗下去,她有生路,好过一切。

不再徘徊,径直回住处去。

脚下雪被压成薄冰,常人若不留意,举步维艰。周遭有奴婢冒雪在除,已然寒暑不侵的他瞥到件件蔽体薄棉,忽觉身上发冷,步子愈捷。

世人卧在房中,倚望庭前皑皑一片,心头万千期盼——冬寒雪重,只要熬过,来年应是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