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纳芝说了卦象,满眼放光。
“贫道就...就说,我是来辅佐明公的...”
“而且那何家富贵,见我这玉虚宫传人定会礼数周全,奉为上宾,也是个落脚的去处。”
一会儿自称贫道,一会儿自称我,有些可爱。
此行虽然有昙寂和尚先前给的木宫鼓,但毕竟是有诡异存在,而且一路遇着的事和人都不太好对付,有这铜头铁臂、能掐会算的不着调小道士相助确也是稳妥些。
香囊挂在腰间,自己可不能半路而亡。
“那就有劳纳芝了。”
赵雀略套了些近乎,和满脸笑容的李纳芝去找何靖何员外的家宅。
路不难问,从敲着破碗的乞儿到拎着刀的衙捕无人不晓何员外之家,几个铜钱叮当作响,连何老爷的发家史都略有了些耳闻。
那乞丐收了四文大钱,拿着半截筷子敲着路沿的石头,用夹杂着关中与蜀地的奇怪口音大声吆喝起来。
“莫说老乞事不知,关中到蜀无新事~”
“何员外,起得阔,昨日茅草今日绰,一夜金银万两落。”
“员外娶得娇妻美妇坐,可怜我老乞丐日日只看自己摸~”
强押着韵的老叫花子唱不了几句就停了,眼瞧两人没有再给钱的举动,也不再费力气唱这无根无土的莲花落。
“老叫花子我从关中逃荒来的这,何事没见过?除了生死人,肉白骨,便无新鲜事。但何员外这事,比之这些也不为过...”
从他口中听得,这何员外本是外乡人、破落户,本无生计,也不读书。谁知一日失足落水,他不会水,却自己爬上了岸。这还没完,从那之后他如同变了一个人,常有惊人之语,超凡之举。
那年本是风调雨顺,他却举债无数,囤积巨粮,结果后面就发了旱灾,出了饥荒,他便得了泼天大财。
第二年,又收拢柴薪,藏于深窖,结果那年冬天冷得冻死人,晴天雷霆,却只劈木场,烧了城中大半木柴,又是堆金银如东海之滨。
第三年,从未读书却科举连中,成了举人却辞官不受,颇受百里内读书人敬佩,博了些名声。如此事迹,数不胜数。
如此富了十数年,有一妻,前两年死了,却不续弦。
不过这都不是最离奇的。最离奇的是,风闻他的府中,养了一条...
龙。
近两日,何府正在筹办红事,算上前两天,今天是喜事的第三天。诡异的是,何家,没邀邛州城任何一人赴宴,像是避讳着些什么...
两人到了何员外府邸前,雕梁画栋飞雀的檐,朱漆厚涂广亮的门,门口石狮栩栩如生,远观之像是七进七出的大院,说是国朝正一品大学士之居宅亦不为过,何府周围无一户人家,占地巨大。
唯一诡异的是,何府说是给唯一的儿子娶妻,竟然门前空无一人,更无车马,檐边张灯结彩,却更无半点热闹迹象。莫说是红事,就说是丧事也没有这般寂静蹊跷的。
远远观之,竟似...
“一团死气。”
李纳芝将话说了出来,整个府衙就像是一个庞大腐尸,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只是走近几步,就像是溺了水,略略有些喘不上气。
上前叩门,许久没人应。
连叩几次,半晌才开了门。
门内走出一个小厮,生得标致清俊,神志却有些木木乍乍,头戴一顶方形血红色喜庆头巾,身披鲜红绸下人短衣,脸上露出不耐烦的厌恶。
“二位叩门何事?岂不知我们何府新娶大妇,不招待宾朋?去别处吧。”
“在下赵雀,受恍觉寺昙寂和尚所托,前来为何靖何员外排忧解难...”
这衣服乍一看红得惊人,且少有他色,倒有些不显喜庆,显得悚然。
李纳芝猛然大叫起来,如同农人家见着耗子的猫,尖利极了。
“快去喊你家主人,否则全家百口人暴毙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