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一下又不耽误事,老子受了这么多罪,怎么着也得收点利息不是?”
“行行行,你摸,你摸。要真是坟头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身上都沾着血呢,万一起尸了,要你好看。”
“我呸!”虞子期白了我一眼,“净挑晦气的说,这横竖上千个坟头呢。真起尸了你余学长也跑不了。”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将匕首丢了过去,让他小心查探土包内的情况。虞子期单手握着匕首,一脚站在路边,一脚踩在土包上,弯下腰将匕首慢慢地插进了顶端的窟窿里。我原本就对这些圆形土包充满了好奇,这次能有机会一探究竟,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等待虞子期探查的结果。
“哎嘿,有了!”虞子期喜道,“摸到了,还挺沉。老余快来帮忙。”
我一听急忙跑上前,拉住了虞子期的手臂。他兴奋道:“是个布兜,里面还包着东西。”
“不管是什么,先拿出来。你小心点。”
虞子期奋力提起右臂,整个人险些仰倒。我俩迫不及待地去看他摸出来的布兜。不想,他手中紧握着的却是一只无比熟悉的行军包。
“戴绮思的包,怎么跑进那个鬼地方里去了!”
我拉开拉链,药品、铁镐、地图,戴绮思随身携带的物品半样不少,尽数洒了一地。
“真是戴绮思的包?”虞子期撂下空包。两人不约而同地抄起家伙,刨开了那座漏顶的土包。
沙土夯造的圆顶包比我想象中结实许多,沙土间混有树根、枯草,与古城外围的防风隔离带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急着寻找戴绮思,手下没个轻重,土包很快就被卸去大半个弧顶,碎成了渣。与先前估计的一样,土包中空,可以填物,但内部容积偏小,明显藏不下一个完整的大活人。
我跳进坑里,翻动碎裂的土块,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虞子期也跟着跳了下来。他扫视道:“你刚才不是去找人了吗,就没点不对劲?”
“沿途有标记,她是在前头走散的。你注意到没有,我们费了半天的劲才把它刨开可先前,我光蹬了一脚,顶就破了。”
“那说明顶上原先就有裂痕,背包是被人故意丢进去的。”
“要么是戴绮思自己,要么,古城里另有他人。”我站起身对虞子期说,“如果是戴绮思,那肯定会留下其他线索。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定发生了别的事情,她无法脱身才会甩下我们单独行动。”
“我怎么听着那么玄呢?戴绮思有什么事,非得背着咱们?这想想也不可能嘛。”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老揣还躺着呢,先走吧,相信戴绮思。”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古城里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叫人直摸不着头脑。戴绮思的失踪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出了沟壑地,一条笔直的石砖御道赫然出现在眼前。我和虞子期抬着老揣,一路无话,径直朝着高耸的庙堂大步前行。我心里边乱得很,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走到了大殿前。我独自走上台阶,庙堂大门紧闭,外有三道落锁。我敲了敲石门,里头传来短暂急促的震动。
“石套。正门还在里面,这是外面的套门。”
虞子期在台阶下守着老揣,不停地拍打他的脸。老头原本血色全无,被他抽得两颊发红,也算是好事。他站起身,举起手电,仰望庙塔。
“上边倒是有窗,不过老揣这个鬼样子,肯定爬不了了。”
“这样,你在外边守着,把落锁先解决了。我进去看看能不能从里边打开它。”
庙堂是日常祭祀供奉的场所,像我们眼前这座巨大的供庙,由献殿、塔楼组成。依我的经验,一般在地下还会设有地宫,主要用于储藏贵重物品以及民众避难。而阻挡我们的这层石套在当地宗教文化中又被叫作“佛睑”,佛落眼睑,日下西山,带有末世的象征意义。这一点更从侧面证实了梓牙城曾经遭受过巨大的劫难。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考古资料来看,这座千年古城多半毁于兵祸。献殿外围虽然密不透风,但后方的塔楼上却有不少落脚的地方。我试着爬了一段。塔身冰凉入骨,外围脊骨是由金属打造,保存得非常完好,没有半点锈迹。古塔四角飞挂,雕有各式佛像,大小不一,几乎占满了整个塔身。我对佛学没什么研究,只知道踩着这些凹凸有致的雕像,爬起来异常顺畅,很快就到达了宝塔上层的通风口。我蹲在窗口,迫不及待地朝里看,木制的横梁上布满了灰尘,透过盘结的罗网能看到塔壁内镶有不少龛室,里面似乎均供有物品。我挂好l型手电,抬脚使劲跺了几下,横梁发出“吱吱喳喳”的声响,抖起一屋的灰尘。我爬上半人宽的粗梁,攀着大橼慢慢落到了地面上。宝塔底层比想象中狭促,除了生灰的大佛和案台之外,几乎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空得像一座荒窑。我径直穿过厅堂来到大门前。
塔楼直通献殿。我来到落锁处,用力敲击大门,虞子期嗡嗡地应了一声。我确定了自己的位置便开始思考要如何启开面前的庞然大物。献殿正门分三对,共有六扇。左右的侧门已经被石膏封死了,唯一能通往外面的就是我面前的正门。我试着抬起门上的横栏,这玩意儿看着重,抬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想想也是,献殿每天都得落锁闭户,真换了百八十斤的门销,谁还高兴干这看门的活儿。不过门外的石套我倒是真没辙,鬼东西跟封门砖一个道理,而且设置得颇为精巧,由一块完整的花岗岩打造,里外找不到一丝缝隙。
虞子期在外边等得不耐烦了,大喊道:“找到机关没?这要是个死扣,咱们老揣可就要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