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半腿十分机灵,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昂起头迎着枪口,伸出血迹斑斑的双手,比画道:“我跟他算一份。出完货,五五分账,横竖你还是占大头。做人不能太贪,你说呢,兵大头?”
兵总脸色铁青,像下了巨大的决心,挪开了枪口:“做买卖可以,你们放人,外边的哨撤了。老子不习惯在别人枪眼底下做事。”
我缓缓地吐了一口长气,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沙老师被勒得已经翻起了白眼。他大声咳嗽,边喘边挣扎:“松开,谈拢了,都是自己人。”
“郭哥伤得不轻,咱们一块儿放人,大家坐下来慢慢谈。”我松开了架在沙老师脖子上的匕首,故作轻松地推着他走向那伙人。
郭半腿勉强走了两步。周围的迷彩服听到了刚才的谈话,但一时也吃不准他们老大的意思,纷纷扭头看着兵总,见他没有指示,便不再阻拦郭半腿,一个个如释重负,露出了略带尴尬的笑容。
我们四人走到一处。兵总像换了一个人,挂着爽朗的笑容,勾着郭半腿的脖子打趣说:“哥儿几个不打不相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来来来,老沙,跟大家握个手。”
要不是亲眼看见他拷打郭半腿,我简直快被他这副豪爽的模样唬住了。郭半腿也是满脸堆笑,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大笑:“那些误会不谈了,兄弟,聊聊正事吧。”他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我手中的匕首,转身刺进了兵总的咽喉。这一下干净利落,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反应。我挥拳放倒了愣在一旁的男人,夺过他手中的步枪。这时其他四个人终于反应过来。郭半腿抄起兵总腰间的手枪,一连射翻了两人。
“都别动!”他威喝一声,怒目而视。剩下那两个迷彩服半蒙半惊,手忙脚乱地卸下了武器。兵总的尸体晾在一旁,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不甘。我上前查看中枪的人,发现两人均已毙命。
“愿意留下的,我当你们是自己兄弟,事成之后大家同富贵。不愿意留下的,现在可以走,崖上有车,但只一条,如果日后我听到半点关于今天的风声,咱们秋后算账。”
面相老实的那个立刻站起身来说:“郭爷,我们都是做粗活儿的人,没见过世面。有用得着的地方,你知会一声。小弟叫钟全,愿意留下来给您办事。”
“哼,别跟我来这一套。咱们不谈交情,谈钱。”郭半腿捂着脸,捡起地上的枪交还他们,“姓兵的给你们多少,我照单全付。出完货,每个人再抽二成佣金。”
“郭爷爽快!”矮个子接过枪挂在肩头,拍拍胸脯笑道,“大伙儿叫我三狗,以后全听郭爷吩咐。”
“小子,待会儿有你瞧的。”沙老师轻轻地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他那两个学生抱着灯盏大步走上前,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小四邀功道:“都收回来了。一盏不落,亏得我机灵,把火给续上了。”
短发女人脸色煞白,比鬼还难看。她瞥了我一眼,扭头问沙老师:“姓兵的死了,咱们怎么办?”
“他死他的,不耽误咱们干活儿。走,进去看看,地宫挖得怎么样了。”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立场表明了,然后胸有成竹地推了推眼镜,拔腿准备往铁塔深处走。
“先别忙着进去,里面那三个都是兵大头的心腹,家里带出来的把兄弟。他们挖地宫,没有个把钟头出不来。”
“这有什么,做了他们。”三狗挥了挥手里的枪,“郭爷,我打头阵。”
两个扛枪的急于表现,不等郭半腿发话就冲了进去。大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郭半腿握着手枪,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缓缓开口说:“朋友,该你了。”
经过刚才那场生死抉择,我心里七上八下,各种思绪搅成了一团。眼下形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恶劣。虽然素未谋面,但郭半腿的行事风格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老辣果决,而且懂得隐忍,比兵大头难对付许多。
为了稳住局面,我强作镇定,随口问他:“那两个兔崽子放回去,你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没那么聪明,也没那么蠢。这个活儿,跟先前说好的可不一样。”他把玩着匕首,瞄了瞄地上的尸体,“当初兵大头四处支锅拉伙的时候,只说沙漠里有一处藏物丰厚的古墓。他对墓主人的身份只字未提,问起消息来源更是闭口不谈。工程做了小半个月,我在山上守着越看越不对劲。他妈的,老子做买卖最恨背地里搞鬼那一套。”他说着收起匕首,大咧咧地坐在尸体上,“人上了年纪,腿脚软,心肠也软了。要不是你小子搅一棍子,我老郭怕是难见明天的太阳。”
既然话已经讲开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坦言此行是为了求药救人,至于古城里的文物古迹,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血性,做朋友没得说。”郭半腿哈哈一笑,“老郭如果有你这样的兄弟,死也值了。这样,别说我亏待你,事成之后,你们也占一份。有财大家发。”
我本打算撇清关系,谁知道他三言两语就把我们几个划进了他的队伍里,根本不留任何拒绝的机会。我总算明白沙老师那句话的意思,郭半腿确实够我喝一大壶了。
沙老师还嫌不够乱,插嘴说道:“小余同志不远万里来到秋心泉基地,志在必得。看来对梓牙古城下了不少功夫,研究得很透彻。敝人天资愚钝,学业不精,有些地方,希望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