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神色愤然，转过身来，凝视陆离均，继而道：“而国与国之间，东皇帝国如今与妖域剑拔弩张，随时有可能开战，来往贸易极少，反倒同魔域来往密切，纵欲享乐，穷尽奢靡之事成了主流，吃苦耐劳，脚踏实地则无人喜好。”

说至此处，纵然他向来沉稳，也不免有些悲愤道：“庸庸百姓只能祈求上苍，让后代子孙能侥幸脱颖而出，去学道，去修炼，博取那唯一脱离苦海的途径，再渴望后代将自身救离苦海，因此不断生育，却又往往同样庸碌，最后陷入更大的困境。”

陆离均哀叹一声，接话道：“当商业不再服务于平民百姓，而成了掌权之人大肆敛财的手段，将百姓视为砧板鱼肉，便已然脱离正轨，沦为下流之道，掌权之人似船夫，百姓如舟，若船夫不能以身作则，行舟自然也茫然自失。”

林森微微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下流之道不会长久，正道才是正途，林家掌握东皇帝国九成商业，若林家都不以身作则，其它商户又如何自居？我知晓世道历来如此，但那女子的到来，堵死了生财之道最后一条正途。”

这自然也意味着，林森自己的生财之道难以聚集财富，失去了提升的可能。

再次提到那女子，陆离均自然留意到，遂问道：“这女子是何来历？”

林森拧眉，缓缓说道：“来历神秘，听说是被家主从贫苦人中救出，无父无母，面容说不得天香国色，却勾人心魄，若是看的久了，定然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不仅家主如此，林家上下，甚至其余三大宗族的家主，皆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陆离均不免将她同韩廉义所说联系起来，问道：“就无人察觉她的异常？一个普通女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兴许，她是魔域中人。”

林森沉吟半晌，说道：“有这个可能，与魔域公然往来，便是她的主意，但无凭无据，除此之外，她从不直接参与到商业运行当中，我多方搜集，查探，皆都一无所获，直至被家主发现，被大骂一通，至此排挤我，再过不久，这陀罗郡的林氏就不属于我了。”

陆离均思忖片刻，说道：“那小子斗胆同林会长谈一个生意。”

林森早有预料，面色平静，淡然道：“说来听听。”

陆离均沉声道：“将我送入林家，为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我暗中查探，若此女子当真是魔域来人，造得五大宗族乌烟瘴气，是百姓苦不堪言的罪魁祸首之一的话，我会动手将她除去。”

林森微微凝眉，双目微闪，犹豫道：“如今我在林家还算有些权力，为你安排一个身份倒是不难，可家主乃是素商境修士，你如何在他眼皮底下行事？另外，那女子虽然周身没有境界，但直觉告诉我，她至少也是槐序境修者，仅凭你一人，你如何将她除去？”

陆离均冁然一笑道：“实不相瞒，林会长，我并不是独自一人。”

林森错愕道：“嗯？”

陆离均起身，神色郑重，目若朗星，拱手作揖道：“长生道观弟子青霓，见过林会长。”

林森瞳孔一缩，震惊不已，审视眼前少年，面上神色由不可置信到原来如此，许久才笑道：“原来如此……你这一年消失不见，便是拜入了长生道观，当初若是让你入林家，倒是耽搁你了，你准备多久前去林家？”

陆离均沉声道：“越快越好。”

林森思量片刻，说道：“三日之后启程，在此前，你且将林家相关信息详尽了解，以免作了无头苍蝇。”

陆离均微微点头，问道：“嗯，理应如此，我听说，皇城原本有五大宗族？”

林森神色诧异道：“此事你都知晓，原本的五大宗族修书山一道的孔家，修耕谷一道的贾家，修偃之一道的墨家，修生财一道的林家，修食之一道的曹家，分别代表士，农、工、商、食，曹家在十年前被排挤，逃出皇城，未曾听闻有后人。”

陆离均想了想，说道：“嗯，曹家被排挤出五大宗族不是没道理的，如今这世道，食之一途脱离民众，更别说灵气稀薄，天地灵物稀缺，他们难以修道。”

林森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猜测起陆离均的来历，他今日数次开口，句句能说到问题的关键，全然不像一个少年。

而长生道观可不会教导这些，这些思维来自于阅历，以及对阅历的不断总结。

他展颜一笑，目光赞许道：“的确如此，虽说民以食为先，但食以安为本，安以质为本，而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倘若一个宗族观念不与世推移，必然会被淘汰，你的眼光的确不凡，比那些鼠目寸光之辈超出太多。”

陆离均最是害怕夸奖，连连摆手，推脱道：“林会长谬赞了，小子只不过侥幸读过几本商经，肯花时间多想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