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宴厅内，灯火辉煌，丝绸幔帐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佳肴的混合香味。

汪怀安直接落座主宾位，陈凡紧跟着坐在了主陪之位，张明则与地主商人们一道去了偏桌，崔俊，紫忠则门神似得稳稳立于嘉靖身后。

汪怀安摆手道:“今日是家宴，别提什么规矩，不然这顿饭可怎么吃?诸位大人你们都请自便。”汪怀安看着面露难色的汪涛，他知道这个侄儿心中对陈凡已经有所不满，只能化解尴尬，说:“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带兵打仗的，除了拔刀子不懂什么大规矩，有哪里不妥的，你们多担待哈，待会你们多喝几杯。”

众人点头称是。

严亮虽然有钱，但是本身没有功名，因此用餐是没资格与官员们一桌的。汪涛也是仗着给亲叔父接风，才有资格与那些官员们坐一起给汪怀安敬酒。

张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丰盛的宴席上，松鼠鳜鱼、葱烧海参、龙井虾仁、清炖燕窝、佛跳墙等佳肴，张明早已忍不住咽口水，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一下，这些吃食他也只能在说书人那听到过，平常能吃米饭，混个饱都得要过节才行。

汪涛拿起斟满的酒杯，放声道:“听闻叔父高升，小侄不胜欢喜，谨以此酒敬叔父一杯，并预祝叔父大人，前程似锦，大展宏图。”说完，咕噜咕噜，喝下了肚，汪怀安也回敬一杯。

见主人开席，所有人才动手，夹菜的夹菜，喝酒的喝酒。

“不知陈老弟在山西那边做何营生，愚兄倒是未曾听叔父提起过?”

眼见汪涛举着酒杯敬酒，崔俊上前给嘉靖杯中倒了茶水，嘉靖瞅着汪涛不悦，哈哈笑道:“小弟家里规矩严，出门在外不能饮酒，还请见谅。”

汪涛余光撇了叔父一眼，见叔父示意自己喝酒，无奈只能仰头喝下，这个远房亲戚也忒没规矩了，在座的可都是朝廷命官，你就以茶代酒?

嘉靖眯了口茶水，继续说道:“陈某家里在山西那边经营马匹，铁器，茶叶，还有盐啊，粮食，反正什么赚钱就干什么。”

众人一听，眼睛都放着亮光，错愕的看着陈凡。

好家伙，都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买卖。

应该说此时，朝廷与北方残元已经断了贸易往来，这些商品除了马匹是明朝需要的，其他几乎都是残元急需的贸易品。已经不能简单的用走私来形容陈凡家经营的贸易了。

这些商品随便一样，从原产地购买再贩卖到北方，少说都是几十倍的回报。

如茶叶，这对明朝周边国家来说就是奢侈品的东西，明朝周边国家，部落的贵族，每天必须要喝茶叶。明朝之前，朝廷管控茶叶不是很严，因此宋朝时差不多250斤茶叶才能换一匹上等马，220斤茶叶换一匹中等马，而到了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下令民间不许私藏一个月以上的茶叶量，多的茶叶必须全部被朝廷茶马司统一收购，茶农私下向商贩或其他人出售茶叶，杀无赦!茶叶价格立马飙升，变成40斤茶叶就能换一匹上等马，20斤茶叶换一匹中等马，蕃人部落也无可奈何，打又打不过当时的大明，买又没有其他的渠道，只能接受新的茶马价格。

而茶叶是农作物，平日里除除草，修剪一番，略施点肥料，只要天气尚可，就能源源不断的获得茶叶，差不多一亩茶园就能年产30-60斤成品茶叶。一户茶农管理十几亩茶叶是非常轻松的，而一匹马想要养成年，就需要数十亩的上等水草地，这等于明朝通过茶叶贸易不断攫取蕃人部落的利益。

这里面有这么巨大的利益，自然就会有人去钻空子，可是当年朱元璋女婿欧阳伦就因为私贩茶叶被诛，有了这个先例，很多人也只敢偷偷摸摸少量贩卖

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听陈凡如此轻描淡写，说着自己家里干的都是抄家灭族的买卖，又看汪怀安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纷纷猜测这位陈公子到底是何来历，而且这陈公子明显不像汪涛那般，对汪怀安有畏惧之心。

汪怀安一看自己那胖侄儿眼珠子转的飞快，心想大事不妙，这小子可别说出什么酒话来。立马端起酒杯，沉沉地说道:“你小子自从你爹去世，一直都是缺乏管教，如今既然安置在山东，就好好过日子，切不可因为我的身份，干些什么不符合朝廷法度的事，当今天子以百姓为重，你可记住?”汪怀安只敢点到为止，顺便送上一个龙屁。

大侄子只当这是耳旁风，官场话。嘴上说着:“侄儿谨记叔父教会!”随即，又去找陈凡搭话，他可是财迷，这位远房堂弟，能在山西有这些买卖经营，看来其背后的能量巨大啊，说道:“陈老弟，要说茶叶，咱们山东这边也是盛产茶叶，你若是需要，兄弟们出马，那价格自是好说。”

陈凡有点诧异，他能这么快就顺杆爬，说道:“我家经营的是云南普洱茶，山东这边的茶以绿茶为主，不方便储存，价格上不去啊!”

汪怀安一听，怒目看着这个胖子，老子刚说完，你小子就左耳进右耳出了是吧?

奈何，汪涛根本没有注意到叔父的提醒，继续说道:“茶这个玩意为兄不太懂，不过眼下就有一笔富贵，老弟若是有兴趣，为兄可以让你掺一股，怎么样?”

汪涛心里想着，什么茶叶方不方便储存，借口而已，不过是不想带我发财嘛，那我先投桃报李，让你先赚一笔，这样以后你就不好再拒绝我了吧?

嘉靖立马来了兴趣，饶有兴趣地问道:“是何买卖?只要能赚钱，陈某都来者不拒。”

汪怀安已经心里凉了半截了，皇帝这是要自己侄儿的命啊，可回头看着盯着自己的锦衣卫，终究还是不敢拆穿嘉靖的身份。

崔俊则是纳闷，这皇帝也太能了吧?庙堂之上压阁臣，勋贵，下打百官文臣，出了宫装外甥，装奸商，好像什么都会似的。

“你们来的路上也看到了吧?这边招灾了，如今天已渐冷，百姓无粮过冬，我们呀可以趁此机会买些耕地呢。”

嘉靖想着，果然你们没有憋好屁，问道:“可我听说朝廷不是派来两位钦差了吗?这样干，钦差不管吗?”

汪涛一听，哈哈大笑道:“那个什么张钦差，来的第一天就收了为兄一万两，拿了我们的钱，就得替我们办事，他无非还想要更多!而且现在官府那边粮食已经见底，他们若是不配合，到时候饿死更多的人，谁敢担责任?”

可恶，这个张璁竟然也敢收钱?官府不过赈灾十来天，怎么可能没有粮食了呢，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