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在那场惊心动魄、仿若生死棋局的决斗中,险中求胜,成功制敌。可当他望着倒地昏迷、满身血污的莫哲,手中利刃却似有千钧重,迟迟未下。此人心存必杀自己之念,可杀他易,消弭仇恨却难。思忖良久,赵凌云终是俯身背起莫哲,一步一步,沉稳迈向耶顿大叔的牧场,身影在阴霾天色下,仿若驮着希望与和解的使者,坚毅且笃定。
这场决斗,恰似一场无人见证的暴风雨,除了耶顿大叔偶然撞见赵凌云背负莫哲归来,知晓胜负结局,外界全然不知。牧场毡房内,赵凌云神色凝重,手法娴熟地点了莫哲周身几大要穴,以防其体内紊乱真气肆虐,伤及脏腑根本。随后,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双掌运气,丝丝缕缕真气仿若灵动游蛇,缓缓探入莫哲体内,小心探寻、逼出那残留剑气。
莫哲悠悠转醒,只觉体内痛楚锐减,睁眼便见赵凌云为自己疗伤,满脸惊愕,旋即质问道:“我一心取你性命,你为何不杀我,反倒救我?”声音虽虚弱,却透着不解与倔强。
赵凌云撤回双掌,长舒一口气,目光诚挚,迎上莫哲疑惑目光:“记得初见你纵马奔来,耶顿大叔曾感慨,在你身上瞧见他年轻时影子,热血、果敢、有血性。我亦能看出,你是铁骨铮铮汉子,英雄向来惺惺相惜。且咱二人本无私人恩怨,汉人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化干戈为玉帛’,如此收场,岂不更好?”
莫哲冷哼一声,满脸愤懑:“哼,你此刻不杀,待我伤愈,定要取你性命!”言语间,恨意未消,却也藏着一丝对赵凌云不杀之恩的复杂情绪。
赵凌云闻言,笑意盈盈,仿若胸有成竹:“若换我受伤,得人救治,即便想报仇,也会隐忍蛰伏。咬人的雄狮沉稳内敛,从不狂吠,叫嚷不停的,多是虚张声势的犬类。我知你恨杀害父兄的汉人,可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战士奉命行事,生死一线,战死沙场是命数。往昔恩怨,应留于战场,莫波及无辜呐。”
耶顿大叔在旁,静静听完二人对话,上前一步,目光慈爱又不失严肃,望向莫哲:“孩子,你自幼桀骜,心怀壮志,不服输的性子我最清楚。可汉人无穷无尽,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父兄者,早已埋骨黄沙。战死英灵,皆应被尊重,仇恨不该盲目延续啊。”
莫哲心头一震,想起往昔惨烈,父兄血染草地,自己独活至今,满心仇恨驱使下,一路征伐,此刻听来,不禁有些惭愧,神色沮丧:“没想到你这汉人如此狡猾,还这般能言善辩。我莫哲领兵作战,从无败绩,今日却栽在你手。”
耶顿大叔见他如此,不愿见这年轻人被挫败击垮,目光炯炯,问道:“孩子,你且说说,何为失败?何为成功?”
莫哲沉思片刻,坦言道:“战胜对手、征战凯旋、拜将封侯,便是成功;败于敌手、战死沙场、功名利禄无成,便是失败。”
耶顿大叔微微一笑,神色悠远,仿若洞悉世事沧桑:“若这般定义,世间何来绝对成败?百姓盼丰收、商人逐财富、士大夫求名利、帝王谋霸业,各有目标,各有得失。在勇士心中,即便百次失手,只要一息尚存,便为那最后一胜拼搏。有人遇几次挫折,便一蹶不振,实乃不明生命真意。生命因偶然降临,生死之间,可做诸多之事,其意义由我们铸就,幸、心、新、欣,四字蕴含人生奥义。或封侯拜相、或泛舟江湖、或安贫乐道、或阖家美满,悟透此中道理,方知生命真谛。人生似线,气机把控,或曲折或笔直,气场、心态、思维一变,命运航线亦改。因果循环,不论信否,皆不由人。命虽天定,选择在己,心转念转,时运随变。世间繁华皆虚幻,可精神追求永恒,自我觉醒、超越,方是正途。”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赵凌云与莫哲虽未尽解深意,却也知晓其中藏着人生至理,需岁月磨砺、历经波折方能彻悟。耶顿大叔饮酒间,眼眸无悲无喜,续道:“人常以为掌控一切,却被世界留以孤独,失了幸福激情,仿若造物主诅咒。你我相逢是缘,他人来去匆匆,与其为敌生死相搏,何不握手言和,成患难之交?”
赵凌云心下折服,深感耶顿大叔历经风雨,方得大彻大悟,淡然超脱。莫哲亦似被拨云见日,阴霾尽散,望向赵凌云,目光满是欣赏:“大叔所言极是,虽部分我仍懵懂,可与你这场生死对决,让我认可了你,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你可愿意?”
赵凌云哈哈大笑,声震屋梁,豪爽应道:“心心相惜,我早有此念!”二人当即摆案,敬拜天地,盟誓结义,莫哲年长,尊为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