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回到住处，水灵还在等着他。一见他回来，便问父亲找他何事。水生说了赵玉楼要收他为徒的事，水灵惊喜不已。当听说水生并没答应时，水灵连声叹息着说：“你可真是个呆子。多少人做梦都想拜我爹为师呢，你倒好，大好机会放在眼前还不要。”

当听水生说了自己的顾虑后，水灵神情也变得忧郁，她说道：“你这样想也没错。只是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既然现在有机会，你也喜欢，不如就先学成艺，纵使以后不唱了，自己也不遗憾。”说得水生心里也七上八下，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答应赵玉楼。

水灵接着对水生说：“听我爹说，当初之所以给取名水生，就是因为你是从渭河里救上来你在我家这几年，大家也都没有瞒着你的来历。你如果想起以前的事要回家，我家自然是不会拦着你的。昨晚听我爹的意思，他还想去西安学戏要去西安肯定经过你家。到时我求我爹带上你，你跟着他一起回去寻亲就是了。”水灵说着，声音就越来越低。水生听了她的话，感激不尽，连声道谢，随即又伤心起来，说：“可我将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怕即使寻到家门，也不认得。”水灵少不得温言劝解他一番。

水灵问道：“你以后如果回了家，会不会把我们这里忘了呢？”水生就说：“师傅是我的再生父母，这里也是我的家，我一辈子也不会忘的。”水灵又小声问道：“那我呢？”话一出口，脸就涨得通红。水生就说：“你我情同兄妹，我怎会忘记你。”水灵心里一丝失望，红着脸低头说道：“只怕你想起以前的事，就忘了现在的事？”水生听了，便急得涨红了脸诅咒发誓说：“我如果忘了你，必遭天打雷劈。”水灵赶紧拦住他的胡言乱语，说：“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胡说些什么呀？”心里却涌起一丝甜蜜。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水灵抬起头来，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她对水生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相信你吉人天相。既然你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你又喜欢唱戏，那就好好学唱戏一技傍身，以后也有个糊口的本事。我现在就去找我爹，让他收你为徒。”

水灵说着就要起身去找赵玉楼，却看见赵玉楼刚好走过来。水灵还未来得及开口，赵玉楼便对水生说：“从今日起，你就跟着你爷爷，你要好生候着。”赵玉楼交待完就转身离去，水生惊得张大了嘴，一时还没回味过来。水灵已经激动了叫了起来：“必定是爷爷要亲自教你。我们现在就过去拜他。”说着就拉上水生去见赵云德。

水生跟了赵云德之后，赵云德对外说是由水生伺候他的日常起居，但却不让他干这些，每日只要水生跟着自己，自己并不专门教他，只要他看认真看那些徒弟们学戏收工之后，便让水生将当日所教内容演示一番，从台步到练声，一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就严厉批评。

虽然赵云德不苟言笑，但水生知道赵云德这是拐着弯儿给自己开小灶，因此心存感谢，加之因那日未当场答应拜师心怀愧疚，因此便刻苦学习，想以此回报赵云德的赏识与关照。每日里，白天认真观摩赵云德教学，晚上经常独自偷偷到空无一人的戏院里练台步吊嗓子由于他本来就有练功的基础，因此台步很快就走得有模有样，几个前后空翻动作也得到赵云德肯定但因从未学过发声，唱戏全凭自己的真嗓子吼，不懂用假声唱此外，因他本身性格忧郁，苦音腔唱得不错，但欢音腔却始终无法达到赵云德要求的欢快程度。赵云德也不教他，只是在他唱得不好的时候，便是一通严厉批评。

冬日里天无事，逗留戏院看戏喝茶抽烟宿花便成了当地人打发时间的最好法子。云德社按照以往惯例，每逢双日晚上开戏，遇到三六九日有集时便全天开戏云德社因是当地最大的戏院，加之里面有远近闻名的名角赵云德赵玉楼，因此凡开戏必人满为患。

每年冬天，除了有主家邀请出演，赵玉楼的戏班便留在云德社，和赵玉堂门下的那些伙计徒弟们一起排练演出。赵云德父子日日督促，严加管教。两拨人虽同属云德社，但因师傅不同，难免会有竞争对比，相互促进之下，每个人都大有进益。同时，因都是些小伙子，年轻气盛，难免会发生矛盾冲突。水灵是在云德社出入的唯一女孩子，人得美性格又活泼开朗，加之是赵云德唯一的嫡孙女，那些年轻小伙子对她动心的大把人在，私下里为了她打过的架数都数不过来。只因赵云德管理严格，加之水灵聪明伶俐两面讨好，或劝或骂，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