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点上，的确是王野所研究出来的“先天一炁”理论。从这角度来说，王野借助后世的方法论，能醒悟到这一步，和释迦摩尼的认识水平相当了。

不过他们讲的东西，对于张人凤而言就陌生太多了。武当是纯内家的门派，门下一应外功招式，哪怕最初级阶段，亦有运用真气的内容。

王野所用“先天一炁”，虽是道家概念，却是他自顾自的专属名词，对张人凤这种正牌道家而言，陌生得很。

这反而是武当在真气体系的基础太过成熟，不需要任何外家内力的知识，就能够与少林抗衡。

而少林则胜在源远流长，还残留有一些古老时代的秘密资料。

“阿赖耶识，在我这边被称作先天一炁。是指一个人先天内功上的潜能，要利用这部分潜能，分作激发、诱发两种。”

王野解释起来：“大师所说，就是激发，一旦踏入这一步成就，虽然一步登天，却也竭泽而渔，将先天一炁全部利用，此后没有了成长的可能。”

两人都点了点头，张人凤也是聪明绝顶之人，这些内容只是从未听过，也不需要，现在一经点拨，自是了然。

他本来奇怪王野为何能一步登天，现在想到是如此一步，心中了然佩服之余，又有一些惋惜怜悯。

严格来说，张人凤、陆竹、令狐冲、王野均可以算是同辈，但实际上，张人凤、陆竹均在三十多岁，令狐冲也在二十七八。

王野现在却年不过二十，却能与他们并驾齐驱，未来大有前景。可若此后几十年没有长进，这是多么可惜又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啊。

王野却神色如常，继续道：“但我却有个疑问，真气何以能够绵绵不绝、源源不断，关于这个机制，古往今来的武者，似乎弄得还不是很明白。”

“机制？”两人对视起来，隐隐领会得到这词汇的意思，并惊讶于他的思路开阔，想法敏锐。

在这个王野面前，他们两个大派弟子、未来宗师，竟好像完全不懂得武道一般。武道这个庞大的体系，在王野眼前成了一个个细致的问题。

“没错，机制。古往今来，没有人专门研究过内力、真气的区别，只是大约知道一个竭泽而渔，一个持续发展。”

“但这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相信其中必然还有一部分隐藏的原因，不为人所知，一旦能够知道，兴许能改变固有的认知。”

“也许，内力一旦激发，仍然可以继续修行下去。而这一切的根本，还是在肉体的研究上。”

“我听说罗摩遗体能生残补缺，对肉身的认知必然达到玄奥巧妙的境地，所以欲借此挖掘出不可能中的可能。”

听完了这一番话，张人凤和陆竹均有些目瞪口呆，事到如今，两人这盘棋怎么下得下去？看向王野的眼神也带了些震撼。

这个军中汉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点儿也不像是信口胡来，而是有底气，经思虑。如果不是一个疯子，就是绝世天才。

张人凤忽然叹了口气：“王少侠的想法，在下甚为佩服。如果可以，在下十分愿意将‘罗摩遗体’赠予你，且看你能创造如何的奇迹。”

侧头看向一旁，“关于这点，我想陆大师亦有同感？”

陆竹点了点头，神情自然，并无半点不愿，显然不是为张人凤言语架上去的，而是真心实意。

“但目前看来，却有两点问题。”张人凤解释道：“第一，我们愿意相信你，武当少林却不愿意。”

“罗摩遗体在江湖上这么多年，引发何止万条、十万条性命，在这数字面前，不会有相信这事儿。就算相信你的人品，绝不会相信你的武功。”

“第二，说到底转轮王手中的，亦不过半截罗摩遗体而已。”

“另外半截，则在日月神教东方教主手中。我看王少侠志在必得，恐怕我们留下来这截罗摩遗体，让你断了念想，反而会保留住王少侠的性命啊。”

“所以是不同意啊，倒是和我一开始所想差不多。”

王野笑了笑，并无半点气馁之意：“所以我通知你们，并非是求着你们给我，在下也根本不擅长求人。”

“我是来向你们宣告的。”

王野站起身子，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脸上发红，眼中放光，茶水这玩意儿到他口里，居然和酒差不多。

指了指少林大师兄、武当大师兄眼前的两盏茶：“我要拿走那东西，不管是恩人，还是有来头，或是有本事，都拦不住我。”

“我是光明正大，以前有以前的情分，今日有今日的所求，若两位准备好了，请喝下在下奉上的这杯茶吧。”

张人凤忽然反应了过来，王野从始至终，所用的均是“抢夺”二字。

在王野眼中，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武当大师兄张人凤或是少林大师兄陆竹比起来，有多么低微，三人其实从来都是平起平坐。

既然张人凤和陆竹可以抢夺、争斗，王野当然也可以。

“好啊，好小子。其实你若藏在心里不说，以你的武功手段，临时突然而起，有八九成手段夺走了转轮王去。现在嘛……哼哼……”

想到这点，张人凤实在忍不住笑了：“我本来想问你为何如此，但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愿意给我们面子，当然也不愿意占我们便宜。”

“一切摆在明面上。”

“我当日就看出来了你小子的个性是如何，干净利落，无轻慢却有傲骨，要不然我也不会帮你一把，你今日这般对我，我倒是欣喜了。”

“要挑战武当的威严么？我接下了。”

说完这一切，他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茶杯，充满自信豪情地一笑，无论对陆竹在爱情上的挑战，或是对王野在罗摩遗体上的挑战，他都无所畏惧。

武当弟子，不正该如此么？

张人凤伸手接过茶杯，仰头当场饮了过去。

“这么看来，刚才的礼数实在很适合，亦很不错。”

而陆竹这个看起来平和的和尚也笑了，笑容里面有些锋芒：“王少侠有心了，可惜贫僧答应了方证掌门，也一定会把罗摩遗体带回去的。”

一伸手，亦将茶水往上一兜，也是一饮而尽。

“这就是江湖么？的确有趣，好生有趣啊。”

王野哈哈大笑，转身便往楼上喊了一声：“令狐冲，今儿个教你一首曲子，叫做……笑傲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