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只是……蜀山……”想了想,我摇摇头:“罢了,我一个小孩子瞎操什么心。”
李雪狐怪脸瞪向我:“不错呀,终于有这般觉悟了,到底是跟了我这么久,聪明了许多。”
脑海里闪过那潇洒的身影,我勉力地掩饰忽然而至的失落笑了笑,独善其身的道理我从来都是懂的,只是予了我这一身修为的那人何曾独善其身过。
启程未半日便来到蜀山脚下,卿微健在,不过逡巡在那蜀山结界外不得进去十分苦恼。蜀山被结界封锁,他虽看不到但也知晓个中门道,自然我与李雪狐并未向他解释如今蜀山被结界罩起的缘由,由着他不明所以然地一路苦思。
我靠在狐狸肩头,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又能瞧见卿微苦大仇深的摸样,而离路引骑着马行于他身侧亦是没能开解什么,我收回了眼神,胡思乱想了一通道:“你说,何以那么多人想要这个天下?”
狐狸放下手里的天书:“何以你不稀罕这个天下?”
我咋舌:“……”
狐狸笑了笑:“那些想要这个天下的人,与你这不稀罕这个天下的人,实则并无不同,不过是有异于那小小的念头,而天下……不过是一个比起十万黄金、绝世利刃、甚至是绝代佳人更难拥有的东西,是一个更远的欲求。万物生灵,都逃脱不去这样的欲字,欲而不同便是了。”
“再有,我不懂,为什么放眼天下修仙门派,似乎都强调着绝情断爱,倘若神仙都是无情无爱,和铁石心肠又有什么不同,那般的神仙真的好过真性情的神仙吗?上次问你,你也如此告诫于我,真不觉得冷血如斯的神仙道是我会做得到的。”
狐狸笑得越发灿烂:“佛家有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情便是无情谈,无情亦是有情说,纵那些九天神仙外表看上去无情无爱,也难不留一丝情念,纵如我等自负至性至情之人,怕是终有一日薄情寡性,然此两者俱能做到静如止水,便是修仙之人所需的心境。至于万千落入这两极之间的凡子,如你要想渡劫,唯有舍,舍了那情爱涓流,才能赢得心境的海阔天空。”
我蹙眉地看向狐狸:“喂喂,你能不一本正经地夸自己么……”
狐狸笑说:“其实天下倒真有一仙派并不断情绝欲。”
我来了兴致,摇着狐狸:“快说快说,叫什么名字,是何方门派,我觉得好像看见了仙界的希望。”
狐狸勉力地笑了笑,认真道:“其实与你来说有几分联系,他创派始祖是从前楠派之人,只不过与她师叔动了情,违了门派规定,被逐出楠派。”狐狸的语气慢慢沉了下来:“我听说那上仙被逐出门派之时被废尽修为,仙灵虚弱,好几次差点死在往日结仇的妖魔手中,倾城的容貌自也是被毁了……不过后来还是熬了过去,要不然那清水涧上一派如何来的。”
我没好气地瞪着狐狸:“楠派的至密绝学都是双修了,单单是动情怎么就被逐出楠派?”
狐狸闻言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楠派要做到的是双修者无情,双修之法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万千术法的一种,与情爱无关,但即便是如此,楠派也未许普通弟子用这法门,只有仙术高深的掌门和几位仙尊能够施用,可惜了那落尘上仙却恋上了穹华仙尊。”
“好不薄情的穹华!”
“好不痴情的落尘。”
狐狸说完,与我对视一笑。
“可是那落尘上仙被情爱伤得还不够深吗,为什么创派之后……”
狐狸摇摇头:“个中纠葛我也不知晓,想着只有等来日你有幸见到那落尘上仙,便可以向她问询一二。”
“我哪里去见得到她,别逗我了。”
狐狸:“乱七可曾与你谈过你的未来师傅,那晴央和白术便是涧上之人,何愁没有机缘与那落尘会面。”
“难怪师傅说我这样性格的人到了他们门下便无妨,原来……”
我出神地望向车外,山道上细小的飞花窸窸窣窣地被山风吹落,偶尔一二落入车内恰掉在狐狸摊开的天书上,绽开一圈圈术法的涟漪,隐隐地显现出那些字来。
天书的字,狐狸说除了动用术法催动神识一阅,再者便可以消耗生力,那尚未枯死的飞花便是这般让天书的字显迹的,至于旁的方法,据传还有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