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瘟疫已止,皇甫陌还能留在宫中多久。
“只是时间长短罢了。”他就是太清楚,才会无奈。“这之后,兴许便再无机会与你见面。故才早做打算,以防万一。”
清冷的嗓音回在广阳宫内,似盼不到头,皇甫陌面无苦色,却有忐忑不安。“白兰,迫不得已时定要保她周全。”
“陌王爷放心,老奴不会辜负王爷嘱托。”谢白兰发髻染上一缕苍白,宫中岁月碾过,谁还复当年风华卓绝。就是一直陪伴他身侧的谢白兰,也老了。“白兰,只要钟离还在,你性命便堪忧,我是怕…”
“陌王爷”,谢白兰先接过皇甫陌手里握着的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才继续道:“老奴这一生有幸跟随宸妃娘娘,跟随陌王爷,已经足够。留在宫中许多年,名利生死都已看淡,若是在乎,那老奴当初也不会与陌王爷相认。”
皇甫陌的命途,是经她才得以改易。许多年过去,他长成皇室权贵,她却日日衰老。“白兰,谢谢。”他紧紧抱住她,就似当年她紧紧抱着他逃离流音宫大火一般。
是告别。是不知能否再见。
纵是皇甫治与皇甫陌交情再好,也破不得宫中规矩。当然钟离也容不下皇宫里留着其他外人,风头一过,她巴不得他们立即就走。
故皇甫治一句“瘟疫得止,各位早些离宫回府”在西钥香染听来极为残忍,她只看听皇甫陌恭敬地回:“陛下所言极是,是该回府打点搁下事务”,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无。
然凄凉话别。
就如皇甫治登位时,她与他分离那般。气氛凝重,隐入沉沉夜色。她依偎在他怀里,谁都不愿先开口提起伤感之词。
“染儿。”最终,是皇甫陌拉过她的手,放一瓶小药在她手心,“兴许它将有了结治性命之用。你伺机而动,切勿让钟离有所察觉。”
西钥香染紧捏药瓶,默不出声。虽是惜别,却在害怕。“兴许,你我再见已是天翻地覆。染儿,你要顾好自己。”
她点头,躲在他怀里暗暗失落。他要离开,她早就知道。可盼一个相见,实在艰难。她会记得他所说,记得他精心筹备的计划。她同样也记得宫墙高立,记得她还是皇甫治的嫔妃。
她也怕,怕会有许多的万一,怕她会辜负他所托。
“陌。”她最后只唤一声,闭眼不敢再想。
隔天,便是彼此分隔。她站在皇甫治身侧,望着他登车而行。他回首,默默露笑,在对皇甫治告别,也在对她告别。她跟着他笑,看车帘放下,听车轮滚滚,手指不自觉地揪紧暗金衣袖。
“染儿?”皇甫治转头,看她笑得清淡,揪着他衣袖的手指缓缓松开。“没什么。”她摇摇头后,靠在他肩侧,“宫中日子绵长,之前治所说,可要当真。”
“当真,当真。”皇甫治搂过她的肩,满足之色溢于言表。西钥香染诡计得逞,暗转眼色,狠狠地瞅了苏芷菡一眼,好似在说她已经失尽宠爱一般。
要的,就是寻一切可能,陷苏芷菡于孤立无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