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得西钥香染一人,处在空空殿中,房深风冷,哀哀叹息:“长长来路,命有玄机。这世间不尽是文人骚客,亦存有痴男怨女。”波诡云谲间,独有一浊世翩翩佳公子,落拓不羁,绕指柔肠。
皇甫辰如此,皇甫陌也是如此。
西钥香染潸然,闭眼深吸,仿佛皇甫陌的模样就在眼前。“陌,我定会完成你所托。”柔柔低语,再缓缓走至床榻边,弯身坐下,揭起软枕。手里捏着皇甫陌临行交代的瓷瓶,话语都几分坚决:“我会亲手了结皇甫治的性命。”
“娘娘。”谢白兰一声唤,听得陷入沉思的西钥香染惶恐。她转身,看谢白兰就立在门栏边,惊得睁眼:“白兰?你怎会回来?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回宫中。”
“娘娘。”谢白兰走近几步,目光恳切,“老奴怎舍得弃娘娘而走,反正都一把老骨头了,也不怕遭人算计。倒是娘娘,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就算陌王爷不说,老奴也会将娘娘照顾好,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娘娘一人背负所有重担。”
“白兰…”西钥香染忽地涌起一阵感动,没想到陪她到最后的,竟会是半途相识的谢白兰。长廊里几句有意无意的问候,换来的是生死不离,主仆情深。
谢白兰应声,从西钥香染手里接过瓷瓶,“娘娘要如何?”
看谢白兰满脸坚决,她便不再拒绝,柳眉微蹙,缓缓答道:“这瓷瓶中所装,乃是取皇甫治性命之物。陌离宫时将它交与我,我自然要用它了结皇甫治性命。”
“下毒并非难事,老奴只要将毒物混入菜肴,娘娘再服侍陛下吃下,一切自然可成。可娘娘,陛下亡命于未央宫中,娘娘该如何逃脱罪名?老奴是怕太后娘娘一旦知晓,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娘娘您。”
西钥香染轻轻“嗯”一声,指尖覆上隆起的小腹,眉头皱得更深,“我绝不能让他人以为皇甫治之死是陌一手策划。而当下唯一解释,便是我深感大势已去,担忧荣华不保,无奈下择命途,选与治一同赴死。这般既在情理之中,钟离要怪罪也只能怪罪我一人,根本无法指责陌分毫。”
“可是娘娘,娘娘腹中的孩子又怎么办?他可是陌王爷的骨血。”
西钥香染哽咽,话音稍稍颤抖,“我自然也不愿。可当下还能有其他什么方法?我纵是不与皇甫治同归于尽,钟离也绝不会放过我。我纵是能从密道逃离出宫,钟离也绝不会留陌一个清白。一旦冠上弑君篡位的罪名,便永远都要为世人所诟。”
“娘娘!或许老奴可以当年宸妃娘娘贴身侍婢之名,替娘娘担下罪责。娘娘只要离宫便好,千万要替陌王爷保下骨肉啊!”谢白兰急急劝,生怕拦不住西钥香染赴死之心。
可西钥香染再清楚不过,皇甫治一死她绝不会好过。不止未央宫上下都要遭殃,甚至皇甫陌都要受到牵连。钟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若就此逃离消失不见,就算诞下皇甫陌骨肉,赔上的却是整个未央宫上上下下一百多人的性命。
便当作是她执迷不悟,“长长来路,命有玄机。是生是死谁能料,只看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