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远个子虽高,载宁却也不算矮,两人走在一起,也不奇怪。
刘清远道:“世伯失踪几日,父亲都已经跟我说了,宁弟,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载宁并不回答。刘清远讨了个没趣。
因为载宁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也就不想回答他。
但载宁的肚子还是代回答了,他的肚子发出了一阵长长的声音。那是穷苦人天天都会有的声音。
刘清远道:“宁弟,你饿了吧?我请你去馆子吃一顿。”
载宁当然没有拒绝,因为此时只要有一盘小菜摆在他面前,他就能立刻吃得一滴油都不剩。
刘清远挑了间看起来最大的饭馆,找了饭馆里最显眼、最大的一张桌子与载宁坐下了。
刘清远一枚银锭抛到小二手上,小二立刻会意,笑嘻嘻地跑厨房去了。
不一会儿,桌上摆满了菜,都是好菜。
载宁立马夹了块盛醉鸡送入嘴中,肉汁在嘴中扩散开来的瞬间,载宁觉得整个人复活了一般。
刘清远道:“小二!上酒来!要最好的酒!”
载宁擦了擦嘴角的油,忙道:“清远哥,我并不会喝酒。”
刘清远哈哈大笑道:“不会也要学嘛!听说世伯酒量极好,便是三大壶酒也能喝下去,我父亲都是比不上的,你说儿子像父亲的嘛!怎么能滴酒不沾?”
载宁心想自己确实说过这话。
酒又不是什么坏东西,再坏,还能比大烟坏了?大烟都能在大清国畅行,酒又怎么喝不得?诗仙李白有诗云:“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这等情怀,载宁也早想体会一把了。
“好!那我便与清远哥好好喝上一盅!”
苦酒入喉,载宁觉得奇怪,他奇怪世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喝这又辣又苦的东西!
再喝两杯,载宁觉得酒似乎没那么辣了,只不过还是不好喝。
刘清远见他喝一口皱一下眉头,遂道:“诶...宁弟!酒可不是你这般喝法!像你这般喝酒,便是玉皇大帝的仙酒也要给你糟蹋了!”
载宁一惊,只道自己坏了喝酒的规矩,忙道:“清远哥怎么说?难道说这喝酒还有什么说法?”
刘清远大笑:“哈哈哈!说法是没有的,但这喝酒本是人间乐事,我看宁弟喝得却好生勉强。”
载宁听他所说,若有所思。
酒这东西,只两个作用,只要么作乐,要么浇愁。
作乐容易,浇愁却难。
得愁容易,知乐却难。
人生愁永远是大于乐的。因为没有愁便没有乐,没有乐也就没有愁。
在愁中寻乐,正是生活的常态。
实在找不到乐,只好用酒,酒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可以获得短暂的快乐,然后,愁,还是在那,像乌云拨散不开。
少年人饮酒,却是无这番考虑了,只是喝个痛快便罢。
酒过半巡,载宁已经觉得脑袋灌了铅一般沉重。
载宁用手撑着晕搭搭地半个头,勉力说道:“喝酒误事,不喝了!”
刘清远的脸此时已经红成了映山红,从额头红到了耳根。
有些人喝酒脸红,有些人却不会。载宁此时已经恍恍惚惚,面色却毫无变化,看上去正常无比。刘清远虽没醉,看上去却如个醉鬼。
刘清远喝完了酒,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拍桌说道:“宁弟啊!哥哥我是好生佩服你!真的!”
只听他道:“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就已经是榜上常客,贡生第一,天天能出入天子堂,与天子齐坐,这等威风福气,哥哥想都不敢想!好宁弟,来,我再敬你一杯!”
刘清远举杯,尽饮。
载宁还是搭着半边脑袋,似都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拿起筷子又夹了口菜吃了。
刘清远越说越过瘾,干脆脱下外套,光着膀子,提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与载宁说那威风话。
刘清远正说着,忽觉身后一阵寒意。
刘清远毕竟没有真醉,他脑袋还很清晰,只见他反手拔出短刀,直刺而出,大喝道:“直娘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一刀刺出,鲜血顿时喷射而出,直破一人胸膛!
只见那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杀人啦!”不知谁率先喊出。
店里的人闻声,如箭飞也似的窜了出去,好像他们事先排练过一样。
店里顿时只剩三人:载宁、刘清远还有角落一人。
那人穿得普普通通的灰色棉衣,只不过脸却不普通。
有些人的脸一看就是不普通的,那是种灵气的展现。
他灵气的脸上,神色中却充满了杀意!
果然,他手忽然一抖,不知怎的,手中已多了把软剑,朝着载宁与刘清远二人飞杀而来。
刘清远腰背上的宽刀不知何时也已经拔了出来。
只听当当当几声,宽刀与软剑已经对上,击出火花。
刘清远不愧是刘刀的儿子,一手八方刀法的路子使得是得心应手,出招,架招,对击,回身,毫无滞涩。
几个回合下来,使软剑者已然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