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曦对他的话颇为认同,说道:“常听陆中丞等来自江东之人谈论起扬州风貌,孤竟也心向往之,只是不知此生是否能有机会,亲自去那看一看。”
说着,嬴曦仰起头,轻声吟诵道:“人人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荀若笑道:“明公但有此意,定可楼船南下,亲赴一见。”
闻言,嬴曦不禁放声大笑。
就在两人说话间,威远将军江甫自前方策马而来,拱手道:“将军,斥候传来消息,獯鬻磨延啜所部似乎已经察觉到我军动向,如今已经驻扎于高阙。”
嬴曦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他点了点头,说道:“速命韩信来见。”
江甫拱手应命,策马离去。不一会儿,韩信便率领两位亲卫飞快地跑了过来,对嬴曦拱手道:“主公!”
嬴曦道:“磨延啜驻扎于阴山之口,意图借两山与北河地势阻拦我军,你速率所部五千轻骑绕道西路,自阴山、阳山之口与孤合围其部。”
韩信抱拳道:“末将遵命!”
待韩信离开后,嬴曦立刻下令,全军就地驻扎,各部分列于北河两侧,互为犄角,并派遣斥候巡视方圆百里范围,严防獯鬻所部。
一切安置妥当后,嬴曦便回到大帐中,面对着一幅漠北形势图,静静地思考着。
此时大军所行进之地,已至阴山、北河之间,在他们的正北方便是大名鼎鼎的阴山。所谓阴山,乃是一连串山系的共称。而嬴曦大军此时所正面对着的这道,便是狼山与乌拉山。
若是想要跨过眼前的阴山,最方便的道路便是往西北前进,进入狼山与乌拉山之间的一处名为高阙的山口。但如今那里已经被磨延啜所占据,如果这条道路无法通行,嬴曦的大军就必须要绕过阴山与阳山,这无疑是嬴曦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的谋划,是与韩信分兵,由韩信以轻骑骚扰,他再统帅大军一举压上,夺取高阙塞。
而且在嬴曦的谋划中,他想要的并不仅仅是跨越阴山那么简单,也许磨延啜想要的是堵住高阙,阻拦大军前行。但嬴曦的目的,是要将阴山、河套还有磨延啜所部一起纳入囊中。
大军驻扎一天之后,嬴曦立刻命宁远将军裴仁、威远将军江甫各自率军一万,向西前行,准备向高阙要塞发动进攻。
大军西线,卫青三人各领一军自萧关出塞,一路渡过黄河,翻越贺兰山,直取河西。
百余年前,这个地方属于武威郡,乃是凉州治所。自草原诸胡势力愈加膨胀,大周无力与其争夺塞外的情形下,整个河西与陇右便都沦为胡人肆虐的牧场。
而嬴曦交给卫青的命令,便是将这片大好牧场重新夺回,成为他们饲养战马的马场。
“将军,前方三十余里处发现一处胡人营帐,约有数千人!”
得到前方斥候的报告,卫青不禁大喜,他立刻命亲卫传话,下令全军进击。
苍茫的草原上,不知从何处突然杀出一队队赤甲骑兵,片刻间便冲入这片羌戎营帐之中。这支部落的首领连忙从穹庐中钻出,组织儿郎抵抗这支不速之客。
羌戎的壮士纷纷上马,手持弯刀,飞快地组织成型,向这支中原骑兵迎击。
卫青手持长槊,下令道:“兄弟们听着,以首功定胜负!”
将士们齐声应命,卫青身先士卒,率先冲向了迎击而来的羌戎骑兵,在他身后,大量的骑兵将士冲杀过去,其势头比起这支悍勇的羌戎队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是嬴曦这些年在关中大力推行马政与骑兵制度所取得的成果,关中骑兵的战斗力在短时间内飞速飙升,几年下来,在关中内部竟是已经有了“一骑顶十胡”的说法。
虽说这等传言颇有些夸张,但关中骑兵的战斗力如今已是有目共睹,比起昔日中原百姓视之入虎狼的草原骑兵,可谓是只强不弱。
卫青分所部为三队,其中军正面迎击,左右两翼则快速迂回至敌军后方进行包抄。很快,占据优势的大军便势如破竹,几乎全歼这支羌戎部落,只有少数败军四面逃窜。
卫青没有去追逐这些穷寇,他下令军士清理战场,随后便下马来到几个俘虏所在之处,用羌戎语问道:“你们的部落为什么只有男人,不见妇女老幼?”
几个被吓破了胆的羌戎俘虏连忙回答道:“我们是奉了特勒之命,前往居延海与铁勒沙陀族汇合,一起北上进攻獯鬻……”
闻言,卫青的目中不禁绽放出些许光彩,他立刻下令行军司马取来地图。
他与几名校尉围坐在草地上,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根据俘虏所言,铁勒的沙陀部此刻正在居延海,我认为,可以立刻命贺拔胜与郭振率军来此,合军一处北上居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几名校尉皆点头表示同意,其中一人说道:“你是主帅,我等听命便是!”
这些年来,卫青在与胡人的战斗中七战七捷,这使得他在军中极有名头,这几名校尉虽然比他还要大上一些,但也十分佩服他的用兵。
卫青点头道:“既然诸位愿意相信我,那我们就干一票大的,也让河西之地的胡人们尝尝甜头!”
说罢,他便立刻下令道:“速去传令给郭振、贺拔胜,命他们立刻来此汇合!”
这样的情景,在整片塞北草原上处处可见。如今的大漠南北,自九原、云中到贺兰、金山,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草原霸主獯鬻内部的争斗就像一条引子,牵动了整个塞外的格局。突厥、铁勒、羌戎、东胡、乌桓等部落纷纷参与进獯鬻的内斗之中,试图做那捕蝉的螳螂,从中捞取好处,甚至想取獯鬻而代之,成为漠北霸主。
而嬴曦大军的加入,使得大漠南北更加混乱。这样的情形,正是中原王朝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而对草原人来说,一场真正的劫难已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