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疯了,都疯了”怯薛歹恢复了少许体力后看着心神错乱的少年呢喃自语。重新捡起被自己扔掉的钢刀后,突然发现周围除了在地上哀嚎的少年以外已经没有了旁人。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朝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举起了钢刀,不知道是因为对红巾军的怨恨,还是对少年的同情,他觉得他此刻就应该杀了对方,尽管他不想如此。
怯薛歹没有杀人的经验,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砍向比自己更加年轻的少年,心底存着的一丝怜悯和同情让他犹豫起来,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如果还与方才一样,没有反抗能力的是自己,会想要对方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呢?被竹矛贯穿胸腹还是被刀剑割了喉咙?”
可惜命运来不及等他思考完这个问题便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一支坚韧的竹矛冷不丁地贯穿了他背部的薄甲,墨绿的茅尖混着他肺脏殷红的血液后变得发黑,从他的身前穿透而出。
怯薛歹喉咙一甜,无法控制地从嘴中咕咚咕咚吐出了几口鲜血,无力感瞬间从伤口处蔓延全身,手指逐渐无力,直至不能成拳,钢刀“咣当”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努力地将下巴往回收了收,好让喉咙紧些,因为鲜血翻腾的滋味让他愈发接近窒息。
他这一生最后想要做的事情便是回过头,看看杀了自己的人的面目,但是他没做到
因为有竹矛插在身体中,年轻的怯薛歹死后也没法完全瘫软在地,被竹矛支撑成一个奇怪的姿势留存在了这修罗场的正中央。
几名义军这时才从他的背后走了出来,想去察看红巾少年的伤势,可少年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嗷嗷怪叫着跑开了。
“罢了,看来这孩子疯了。”一名红巾军的士兵叹气道。
为首之人是这支义军的十夫长,也是方才出手杀了怯薛歹的人,见到这少年癫狂的模样后,痛心疾首地道:“这孩子命苦,他娘早早就病死了,他爹随我们打罗田的时候被守军用弓箭射死了,我看他可怜才带在身边,没想到却害了他。”
“这年月光景,又哪有不苦命的人呐?”一名年纪较长的士兵感叹道。
十夫长扭头看了看刚刚丧命的怯薛歹,本想用他来反驳老兵,可看到他较为凄惨的死状后,陷入了沉默。
就算有何种深仇大恨,以一条性命作偿,也该放下些了。
十夫长捡起癫狂少年遗留下来的长枪准备离开,可眼角却扫到了想要将怯薛歹耳朵割下的老兵,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还是沉声喝止了他。
“给他留个全尸吧。”
老兵犹豫了一下,没有动手,心想反正这战场之中可以割下用来赚取军功的耳朵多得是,不必为了这一次与同袍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