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妇人们此刻大多在家长里短的闲话中运足气力捣衣，木杵击水的声响有些虎虎生风的威风，看情形个个都较书中写过的大侠更像是武林高手。

这些浮光水沫的下游，十二三岁的半大男孩们正光着腚凫着水，依靠相互泼水玩闹，躲着狠毒的炎炎夏意。

稍小一些的，则脱了自家编的草鞋，坐在河边柳树下的大石头上，把脚丫子伸进水中，求得一份自下而上透心凉的清凉。

民风淳朴，其乐融融，一派人人钦羡的乡野安适务实之风。

然后不知是哪个水中刨泳的孩子率先惊呼了起来，接着带起周围所有孩子叽里呱啦的议论惊叹之声，引得离得不算太远的妇人们也闻声赶来，一并陷入了相顾无言震惊中。

不算太浅的纳柳河中央，站着一位男子，眼眸淡然，青衫潇洒，丰神俊朗，俨然一副神仙中人的出尘风范，看得其中几位村妇甚至两眼放光。

自然不是她们自己对这位神仙老爷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家中还有年龄合适尚未出嫁的女儿，想着自己不知是否有机会厚着脸皮求得一份延年益寿的仙缘。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村头那儿颇有几分姿色的绰号“翠花”的王翠的娘亲便带着些客气讨好的语气，大胆的向着悬立于水中央的身影开口问道：

“不知……不知这位仙长云游至此，所为何事？如果不嫌弃，寒舍离着不算远，不如来歇歇脚，喝杯粗茶?”

至于进了我家，随便安排个理由让翠儿端个茶水与你见上一面，还不简单?

唉，只是可惜了县城里的那位陈公子了，来提亲了那么多次，倒也算是个痴情种子。

不过谁叫他那该死的爹打死也只肯让我家翠儿做个二房……

絮絮叨叨的心声，充满了市井乡下妇人小小的市侩算计，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终究只是陷于生活，为子女斤斤计较的无奈。

今日仔细打理过自己的白不凡无依无凭的悬立于水中央，饶有兴趣的看着岸边崇拜敬畏又羡慕的人群。

他从不屑于包装真实的自己，也没有凭一身装扮去吸人眼球的兴趣，但昨天被那小屁孩打击过后，今日故作姿态的感觉竟然意外的还不错?

于是他对着那个率先开口同他说话的妇人好奇地问道：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什么仙长，而不是某只枉死于此的水鬼?”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神仙老爷可不要再逗我们这些胆小妇人了，这大中午的，阳气这么重，哪有厉鬼敢冒头啊？”

“何况，”妇人说着故意顿了顿，别有深意的上下打量了白不凡一番，紧接着说道，“何况老爷您瞧着这般仙风道骨，风流倜傥，气度实在不像是小小水鬼，说是正江水神我们都信呐！”

被夸得有些飘然的白不凡满意的扭过头，盯住了那个显然已经认出他的十岁孩子，故意斜眼一睨，哼道：

“怎么样，小子?现在该信我了吧？想不想做大侠?想不想当神仙?想就拜我为师。”

——

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后来的沈轻云回忆第一次和第二次见到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傅的时候，就只有两个念头。

老不正经。厉害的逗逼。

厉害的老不正经的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