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羽抬起身子再次望向那个男人,她等着他错愕,等着他惊喜,却见那张脸如远山一般沉着,眉眼纹丝不动,嘴角还带着玩味的笑,“你你早就知道了!”她举起了拳头,若不是见他此时弱不禁风,定要挥拳打下去了。她此时方才明白过来,他二人重逢以来,他对自己百般爱护和顺从着时,心里是有多愧疚,自己若不说,他便要将这糊涂一直装下去。
韩刍夫看着眼前人亦怒亦嗔的模样,只想将她一把揽进怀里,他一时动情想从榻上起身来,牵动了满身的伤势,疼得呼出声来,赫羽不得不放下拳头,扶住了他的肩膀,“你还不能起来。”
韩刍夫用尽了力气,便瘫在了她一双臂弯里,赫羽险些被他压倒,只得将身子挪到了榻上,教他靠在自己怀里,二人就这么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心里却都在想着同一个小人儿。良久,韩刍夫开了口,“陛下?”
赫羽已许久未听过他这般称呼自己了,“无需这么叫我”
韩刍夫却不管,自顾自地说着,“你若心里还恨我便无须原谅我。”
赫羽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更乱了,她恨不起来,却也说不出原谅的话,便岔开了话题,“你是何时知晓的?又是谁人告诉你的?”
韩刍夫似是想了想,道,“北正公有个义妹,你可还记得?”他不欲多说,点到为止。
赫羽如何能不记得,她也不是不晓得那个女子对自己夫君的心思,她轻叹了一声,决意不再追问了。他二人心思还未沉静下来,似乎有许多想说的话,却觉得千言万语都在不言中,赫羽望着躺在她怀中的男人,他闭着一双眼,神情安详,他终究没有撒手而去,她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虔诚来,不禁有些难为情,莫要教他以为没了他自己就不活了呢。
韩刍夫早已睁开了眼,瞧着她阴晴不定的面色,好奇问了一句,“你在琢磨什么?”
赫羽便道,“这处宅子是何人居住过的?”
韩刍夫面色沉了一下,道,“是郡主生前下榻之处。”
赫羽心头一沉,这才想起,自己尚且在右江之时,便听传闻郡主是在秭归没了的,还听闻郡主的遗骨被葬在了亡父之畔。南宫莲月的死定是这人心头难解的结,自己却还趁着他虚弱不堪的时候提说起来,他定是觉得自己辜负了平王殿下的托付,她想起了他先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便也鼓起勇气说道,“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没有见过比你做得更好的。”
韩刍夫望着她面上的笑意,也不禁笑了起来,可这笑意很快就被愁苦取代,他道,“我对不住平王殿下,更对不住你,我从未在殿下面前犯过错,却对你做了天大的错事。”
赫羽不顾他说得真诚,脸却先红了,想起他做过的天大的错事,又羞又气,又不知如何掩饰躲避,只得抬起他身子将他往榻上一放,道一声,“我去给你寻郎中来。”人影便就匆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