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们在一家小酒馆里坐下,秦识和元迁干酒谈话,说的都是道上的事儿。
玉姒坐在一旁,听见了一些,是元迁提起来的:“你知道西边的那个七杀寨吧?唉,他们寨主被手底下的人反了,落得死无全尸,唯一的女儿也不知生死,唉…这些挨千刀的小人!”
“七杀寨主是个讲义气的人,可惜了。”
秦识小酌一杯,摇摇头,脸上微微露出感叹。
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深,说的都是玉姒不知道的,她捏着花生壳子,却被对面飞来的一颗花生米砸到了脑袋,一瞪,是眉开眼笑的元彻。
对方勾勾手,伏身低声对她怂恿道:“反正他们肯定要聊好久,我带你去玩儿,怎么样?”
玉姒没有那兴趣,但她也不想坐在这里,便想着点点头,那边儿元彻速度很快,立即道:“爹,秦先生,我带着玉姒妹妹出去溜达一圈,马上回来,你们慢慢聊嗷。”
便不等两个大人喊叫,立马拉了玉姒的手往外奔,带着她一路风风火火的停在一处热闹的建筑前。
玉姒斜他一眼,开了口:“这是哪里?”
元彻摸摸下巴神秘一笑:“进去了你就知道了平时我爹都不让我来。”
见他这样,玉姒也没拒绝,心里到底还是很好奇,她跟着元彻往里走,进去后,乌烟瘴气的。
入眼是赤膊上阵的男人们,几张桌子分开摆着,哗哗啦啦的骰子声直响。
这些赌徒们叫着大小,不断的送出银两,有的直接输的一丝不挂,灰不溜秋的往外走。
还好元彻手快,捂住了玉姒的眼睛,在她脑袋顶说:“小姑娘家家的别看,长针眼儿。”
他还好意思说,明明就是他带着人家进来的。
接着他拉着玉姒来到一桌明显拥挤的大桌前,从一群大汉里挤进去,把玉姒护在臂弯前,再从自己怀里掏出几个铜子儿丢在写着“大”字的圈儿里。
现在正开押,不少人押了大,只有三四个人押了小,有认出元彻,喊道:“哟,元小爷,今儿你爹不管你啦?”
这人满脸刀疤,甚是吓人,元彻赶他一声,很护犊:“去去,你别吓着我小妹。”
“诶呦嘿,你能耐了不少,敢带这样小的孩儿来,看你爹知道了不得扒你一层皮!哈哈!”
刀疤脸男人一边说着却帮着他把朝玉姒靠拢的人挡开,一手押了大,眼睛盯着漆黑的骰子盅精的发亮。
等庄家摇响骰子,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焦急而虔诚,求神拜佛希望自己胜。
“开咯——”
一声调子拉的老长,赌徒们眼睛发光,异口同声的喊着“大”或“小”。
盅开了,一二三,小。
一阵奚落声响起,元彻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几乎要哭出来:“我的娘…气死个人…”
他没钱了。
他爹给他钱买酒刚刚好,但他耍了小聪明,让酒娘子在酒里兑了些水,于是还余下了钱。
现在可好,全用完了。
靠在桌子边的玉姒抬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不继续?”
她想再看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赌徒的感染力很强,让人忍不住跟着紧张喝彩。
谁知元彻叹了一口气摊手:“没钱了,走吧。”
下一秒,玉姒从大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袋钱给他塞过去,说:“接着来吧。”
元彻先是一喜,随即觉得不好意思,但很快忘却了。
他打开袋子随便拿了一颗丢到“大”圈里,接着脑子哄的一声寂静了,直愣愣的盯着圈里被他丢出去的那颗银瓜子,结结巴巴的问:“这…你怎么会有这个?”
去秦先生那种住在山里吃山里的人会这么有钱!
吹牛呢吧!
玉姒轻轻的点点头:“一些哥哥们给的。”
好吧…元彻沉默起来。
却心道你哥哥们真有钱——
可当朝小公子和南安候能穷吗?
这些银瓜子是晏顺在她出门前给她塞到手上的,让她随便买着玩儿,而这之前,楚央也给她了一袋碎银子,都在她大氅内袋里,一子儿未花。
不过可怜的是,元彻运气真不怎么好,接来下的五六把他直赢了一把,反的利却还没投出去的多。
白亏了几颗瓜子儿。
他心里骂了一句,决定只玩儿最后一把。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许些喧闹,元彻毛骨悚然,下意识以为是他亲爹,连忙就要拉着玉姒跑可回头一看,竟不是。
来的人是个老头和小姑娘,后者看起来比玉姒年纪小,长的那叫一个可爱机灵,不过表情更加冷若冰霜,不好惹。
她和老头一路走到玉姒他们对面,借道站到桌边儿,小姑娘掏出五颗铜子儿,看都没看就押在“大”上。
旁边的人似乎也不认识他们,只是起了起哄,就继续喊起来大小。
这次押“小”的人很多,押“大”的只有两个。
玉姒看了对面的小姑娘一眼,对方也敏锐的抬眼看过来,满目清霜。
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她看着元彻将银瓜子丢进“大”圈儿,接着就是摇骰子的声音,在空中桌面来回响着。
“大大大!大!”
押了钱的赌徒们又喊起来,气氛格外灼烈,元彻咬着牙紧紧的盯着骰子盅,脸上有汗。
玉姒的目光移向那看似是爷孙的两人,老人微微摸着胡须慈祥的笑,小的根本不在乎的瞅着另一处,情绪不高。
他们不像是赌徒——
刚想到这一说,骰子盅就落下了,众人双目紧紧的盯过去,一刻也不眨。
庄家故作神秘,左右笑了笑,正要说些热场的话,就听那小姑娘冷冷道:“弄那么多做什么?多事,即刻开便是。”
被她说的黑了脸,庄家翻了一个白眼开了盅,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叫骂声:“他娘的!怎么是大!”
桌上,三个木骰子静然立着,点数分别是——六、六、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