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琉璃制成的透明栈道在涌动的金雾中蜿蜒至上，巍峨的仙府由玉石所砌，雪莲遍地绽放，所及之处佛光普照，仙鸟啼鸣，此处是统领四界的不落天。

仙雾萦绕之后，隐约可以看见一尊巨大的金身佛像，自高处俯视天地万神，眉目慈悲而安详。

不落天的至尊佛。

他与天地共生，太古起自混沌睁开天眼，一念成佛，吹一口气裂开四界天地玄皇。万物繁衍，他于百年后盘坐金莲之上，化作镇压混沌的金像真身，天下万物的万生万息皆在他的一念之间。天地万物孕育灵气，诞出凤凰、青龙、麒麟、白虎四种神兽镇压四界，与万古长青。

雪白的琉璃栈道折射着七彩光影，一道红色身影拾阶而上，如火长袍在在风中烈烈，每走一步便跪下俯首磕头，一步步向九极天匍匐而上。她血色的瞳孔红宝石般闪动着坚定的光芒，里面倒影着俯仰天地的巨大佛像。

琉璃栈道有细细粒粒的金钻砂石，人身的膝盖早就磨损得血肉模糊，但她像没感觉到那种疼痛，再一次俯首屈膝，额头渗满了冷汗，满心虔诚地向那满天神佛跪下。

七色云彩边飞来一只巨大的凰鸟，翅膀流火，在雪白山巅盘旋一周，点点光晕落在红衣女子身上。神禽清啸一声，仿佛在抱怨着什么，接着它落地成人形，挡在女子面前，肩膀后还带着巨大的红色羽翼。

他喝止道：“阿凰！”

仔细去听，其实可以感觉到这后面隐藏的巨大怒意。但是那抹红影不曾停顿，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而是绕过他，目光沉寂地跪了下去。

“阿凰！你这是要做什么？！”在她跪下之前男子及时拦阻，五指紧紧捏紧她的肩膀，上好的红色布料在他手里捏出皱褶。

与她一样的红色瞳孔透出疑惑和愤怒，他重复问了一遍：“凤凰，你乃太古神禽，孕天地灵气而生，自修神道，尚未皈依，不必叩拜这满天神佛，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在做什么？”

不使用任何神力的身体沉重无比，就连抬起脚都十分困难，但她摄人的容颜透出一股如霜的坚毅，接着打开他的手，语气淡然道：“皈依。”

凤凰摇晃的身躯擦过他的肩膀，毫无迟疑地又跪了下去，行九叩之礼，这确实是皈依之礼。皈依？红色衣服的男子面露震愕，极不敢相信般缓缓地回身，盯着凤凰匍匐叩首的背影，不时便又上了几级云阶，与他有了一段距离。

“皈依？”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倒抽了口冷气：“你要皈依？你是不是疯了？”

凤凰每五百年涅槃一次，火中重生，永生不死，有什么理由要皈依佛道？只是一刹那间，他想到了什么，眼前浮起菩提树下一白衣男子，手持檀木香珠，目光柔和。

他道：“就为了他？”

那火红身影顿了顿，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这微妙的动摇。但很快她就又跪了下去，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红色衣尾逶迤在七彩透明的琉璃栈道，一头青丝长发铺散开来。

她的声音有种客气的疏离：“青鸾，接下来的场景，你大概不想看到，请回去吧。”

青鸾僵立片刻，忽然想极其可怕的一件事，他猛地回头，遍地水晶石尖刃折射着锐利的光芒，倒映进他血色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