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衣眼神一凛:“竟有此事?那你们衙门总督怎不管此事?”
“没有用的。”孟黛山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沈老爷以前每隔一月,便会请衙门中的那几个酒鬼花天酒地,喝完后还会抛给每个人百两银子。但沈老爷在外边欠了债,他们每个月就拿不到这笔钱,心中不平。而雷豪就是利用了衙门内众人的利欲熏心,强行给沈佳玉加以酷刑。”
公孙白衣听言,鼻子一酸,心底顿感一阵恶寒,嘴角抽搐了半天后,怒不可遏道:“就因为这?……长安衙门!”
一句“就因为这”,夹杂着多少的愤怒,以及……失望。
公孙白衣哀叹良久,从腰间拿出一块浑身如雪琢的令牌,印“公孙”二字。公孙白衣将令牌放到了孟黛山的手中:“这是‘剑器令’,见此令牌如见见楼主。如若衙门内他们有着反常不轨之举,劳请你出示令牌威慑,帮我牵制住他们。这件事,我必须要查清,给这个长安城一个交代。”
孟黛山接过了令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小楼主啊,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将她交出来,让她好好在你那楼中待着,不要落入衙门那群豺狼手里。我……已后悔将她捉了进来。”
“……我一定会的。”公孙白衣深叹一声,孟黛山那性子她当然懂,想必孟黛山也亲眼见到衙门那群禽兽如何对沈佳玉进行羞辱,但她一个小小的官兵,除了愤懑不平,又能做些什么?
前方有两道岔口,二人要分道扬镳了。
公孙白衣拭了泪,朝着孟黛山告了别,走进了其中一条漆黑的路。可刚刚转身,刚刚抹干的眼睛又湿润了。
行走途中,她不断自问,也是在问着离去已久的母亲,问着已逝的十一位楼主:这个长安,还是她们拼了命想要去守护的长安吗?
突然间,前方一片漆黑的路变得明亮起来。公孙白衣怔了怔,转过了头去,看见孟山黛正高高举着自己手中的灯笼,为她照亮了前行的路,以及她那鼓励的眼神。
“愣着干嘛?走啊,再走一段,你就知道该怎么走了。”孟山黛见公孙白衣不走,朝她喊道。
公孙白衣朝着孟山黛自信一笑,也不作回答,朝前走去。
一刻钟后,剑器楼。
“她已经好了。”安小菲道。
公孙白衣不可思议道:“好了?”
安小菲点了点头,将胆怯的沈佳玉拉到了公孙白衣的面前。公孙白衣朝她上下打量了眼,点点头道:“是好的差不多了。”
沈佳玉扯着干净整洁的衣衫,怯怯望着公孙白衣,浑身感到一阵不自在。
公孙白衣微微蹲了下来,从腰间摸出那鲤鱼玉佩,郑重地交到了沈佳玉的手中。沈佳玉捧着玉佩端详一番,呼口道:“娘亲的玉佩?姐姐去过那里了吗?”
公孙白衣点点头,抚着沈佳玉的肩膀道:“你也别怕,之前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姐姐现在,想帮你去做成一件事。”
沈佳玉看着公孙白衣,道:“什么事?”
公孙白衣一字一顿道:“赎出你母亲。”
沈佳玉听言,顿时就眼色一亮,赶忙下跪叩了几个响头:“谢谢姐姐。”
公孙白衣没有阻拦她:“我方才去过望安楼问过,你母亲的赎金,是三千两银。我先给你三百两作为起步金,你用这三百两赚到三千两,能做到么?”
沈佳玉毫不犹豫地道:“我能。”
公孙白衣赞许道:“好。若你赎出了你母亲,我便在剑器楼内空出一间房,给你们母女两居住。”
沈佳玉赶忙下跪,呜咽道:“姐姐,你这样做,佳玉不知如何报答……”
“好了,夜快深了,早些歇息,明日再想想这银子的问题。”公孙白衣起了身,抚了抚沈佳玉的头发后,转身来到了窗前望月发呆。
突然,一阵嬉闹声从身后传来,安小菲与沈佳玉正在玩着什么东西,顿感一阵温馨。
不过,当她的目光在安小菲上停住时,就缓缓敛起了笑意,望向了抬起的手。刚刚公孙白衣用这只手摸过沈佳玉,并无感到一丝丝经脉絮乱或是什么不适的症状,而安小菲她说她也只是“懂一点医术”而已。
能在这几个时辰内将沈佳玉从垂死中救回,真的只是“懂一点”吗……
……
望安楼。
谢茹面色虚脱,扶着墙走出了厢房,将那挂在门旁的“暗香”木牌取下。
她刚刚取下来时,老鸨就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刚刚那位爷说你没把他伺候好?”
谢茹赶忙辩道:“他刚刚说很满意……”
“闭嘴,贱人!你这个月的分红,没了。”
谢茹满眼茫然,下跪拉着老鸨的裙裾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吧,我在楼外还有一个孩子……我以前也……”
老鸨听言怒意更盛,一把揪住谢茹头发:“你也知道你在外面有一个孩子?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呐,以前是以前,你现在只是一个供人作乐的贱人!今天你给那小屁孩唱曲子,不给那位爷唱曲,啧啧,可真是令人感到可笑啊!”
“求求你不要扣我银子,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好不好……”谢茹硬忍住了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拽着老鸨的手腕道。
“滚!老娘让你吃让你住本来就是大仁大义了,还不知见好就收?滚开!”老鸨似是被搅得厌烦,猛地踢了一脚,将谢茹踢进了厢房内。
月光如瀑倾洒而下,整个孕育着梦想与追忆的长安城,在月光下入眠。
“暗香”的花魁跪坐在地,望着窗外迷离的月光,喉中发出了极其悲凉的呜咽。
突然,厢房门又开了,“暗香”赶忙止了呜咽,转头望去——赫然,是方才打骂她的老鸨,她顿时吓得大气不敢出,眼见老鸨离她越来越近。
老鸨走到了“暗香”面前时,“暗香”却从她脸上看到了那极其诌媚的脸色,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老鸨细细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有位爷把你赎走啦!”
“暗香”一惊,赶忙看向了厢房门。只见一个风尘仆仆的归人站立在那里。虽然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心中总有着阔别已久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心中竟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人边上,还站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