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正午的阳光刺目而热烈，但木质结构的老房子里面阴凉。泽野醒来拉开木门，被明亮的光线晃了眼睛。长廊上空无一人，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清澈的钢琴声。
泽野定了定神，在廊上慢慢走着。昨晚来到这个宅院过于仓促和慌张，以至于没有仔细看过。现在逛过去，只让人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大的离谱。隔夜的记忆经过深重的睡眠之后，恐惧已经消散，即便是尖锐的感触也变得钝重了。
钢琴声逐渐清晰起来，看到一个半拉着门的房间。泽野从空隙里望过去，是赤司坐在钢琴前弹奏。目光所及的房间之处摆放了许多乐器，琳琅满目，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照耀反射出温暖的光。
“泽野小姐。”
身后传来的问候声，吓了泽野一跳。管家穿着朴素正统的和服，和善地笑着。琴房里的钢琴声戛然而止，赤司拉开门，朗朗而立。
“泽野同学，感觉好一些了吗？”
“好了很多。麻烦你了，赤司君。”
“没关系。如果需要泡澡的话随时都可以，过一会就开饭了。”
泽野点点头，赤司顿了顿，又道：“因为不知道泽野同学你意愿如何，所以也没有通知你周围的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在我力所能及之处一定会帮你。”
泽野想起小田。醒来在枕边摸到手机，依然没有任何信息。她踌躇了一会，拜托赤司帮她和小田通信之后，便跟着管家去浴室了。赤司拉上门回到钢琴边，坐在琴房角落正翻看手里的书的木下，神色自若道：“还真是辛苦泽野同学了，遇上这样的事情。如果换做其他女生倒未必有她这么坚强，只怕早就已经吓晕了。”
“人在绝境的时候的爆发力是无法想象的。不过你刚才怎么没有出去和她打招呼？”
木下盯着赤司，对方并不看她，自顾自地翻着乐谱。她落寞地笑了笑，淡淡道：“从你这么温柔的态度里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残忍。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泽野同学对你那活蹦乱跳的少女怀春的感情？要是让她知道我一早就来找你，还和你同处一室，怕是会伤心吧。”
“不要这么揣测别人。”
赤司选定一页琴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过一般重新弹起钢琴。木下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拿起一把提琴应着赤司的钢琴声拉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和赤司之间的关系。虽然两家的家长都有意，但她自然是知道赤司并不在意的态度。赤司对她不过是同三两知己好友一样，虽然重要，但并无梦想。
不过倘若要让她把泽野当作情敌，也实在没必要。木下觉得她像只兔子一样，在赤司面前蹦来蹦去。
比起联姻，还是结盟更可靠。
阶级是打不破的。即便除开阶级，屈指可数的财阀同平民之间，依然相隔遥遥千里。
泽野泡完澡回到客房，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摁下接听键，差点被小田凶狠的叫声吓得摔了手机。
“凌奈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
“你等着！我现在在去赤司家的路上，马上就来陪你！！”
未等泽野反应过来，小田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只字未提吵架的事，激动的语气已经迅速把过去翻篇了，毫无间隙。
同赤司一起吃完午饭，警察再次过来做了笔录。男生陪着泽野做完笔录之后，小田兴冲冲地飞奔进来，抱起她就是一个螺旋飞转。傍晚时两人一起离开了，赤司原本想差人陪同她们回去，但被泽野忙不迭地友好拒绝了。
“真的不必了，太劳烦了。”
“那下周学校见。”
赤司微微颔首，目送她们离开。泽野在路上拉着小田的手蹦跳起来，不知说了什么，看起来很是兴奋。
和兔子一样。
赤司想着，慢慢踱步回了房间。
周末之后仍是正常地上课，兼职。警察在书店附近加强了巡逻，店主听说泽野遭遇的事情之后很是抱歉，不再安排泽野的夜班。但因此上班时间减少，薪资也少了一些，好在并不很影响日常。
小田在泽野住过赤司家的客房之后，总拿这件事情打趣，认定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先前亲近了不少。泽野推搪着，笑着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以防止自己掉入陷阱。赤司的态度还是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殊对待。泽野以为自己闯入过他所在的世界，出去之后只觉得更加挫败，因为越是靠近，越是感到遥不可及。
“不管怎么样，我好像和他一点也没熟悉起来。”
这样垂头丧气地和小田讲道。
“大概只是做了普通的朋友而已。”
“能做朋友也挺不错了，你还真是不知足。”
是太贪心了吗。泽野想着。但是无论如何，想要再靠近一点，在那温柔的光芒笼罩之下，更为期待的是，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人仰望你，靠近你，但我只想站在你身边。
泽野自然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和木下如出一辙。
年少时，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才华无限，潜力不止，用尽一切想要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方。然而到头来，在因果叠加的不断认命里，耄耋之年才发觉自己始终没有走进当初憧憬的世界。
区预赛临近，鹤田看到泽野小腿上原本因为跑姿不正确而形成的块状肌肉逐渐形成了线状流畅的清瘦利落的矫健肌肉，满意地盖下了合格章。四百米的成绩有所提升，但为了保障顺利入选全国大赛，还是额外训练了八百米中跑，又怀着侥幸心理额外上报了一个一百米。
“我觉得鹤田才是贪心。”事后泽野朝小田吐槽鹤田替她上报的三个项目，很是愤懑，“他可能是想跑死我。”
“如果他真的想跑死你，训练的时候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泽野歪头想了想，若有所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