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赤司正在参加集训，同帝光的旧队员一起，准备和国外的篮球队打一场复仇赛。教室里的位置空了一周，等到赤司归校时竟有很多女生跑去欢迎。

“啊，毕竟是场事关国家脸面的篮球赛。”

小田咬着吸管，同泽野在天台上看着楼下被女生团团围住的赤司，感叹道：“真是辛苦啊。”

泽野看了许久，偏过脸道：“你不觉得这场比赛结束回来，赤司君身上的气质好像又变了一些吗？”

“什么气质？”

“就是原本似乎还是有着矛盾的，帝光时盛传的有两个赤司的传闻。现在看过去，好像和谐了一些。”

小田眯起眼仔细打量了一会，有些踌躇：“嘛……好像是有点变化了……”

末了小田严肃地转过脸，一本正经问道：“难道篮球赛还能治人格分裂？”

话音刚落，头上便挨了一记泽野敲下去的暴栗。

“赤司君。”

终于在放学时逮到一个赤司周围没有人的机会同他讲话，正在收拾课本的赤司仰起脸，看到女生身上向光笼罩的金色余晖。

又是那干净得琥珀色的小狗一样柔软羞涩的瞳孔。

“下周末我要参加预选赛，如果有空的话，想请你去看看，”顿住，略微偏过脸想了想，有些郑重其事地补充道，“给你看看你推荐进田径部的人水平怎么样。”

“我相信你的水平，泽野同学，”赤司有点被她严肃的态度逗笑了，“如果有空的话，我一定会来观看的。”

女生长长的褐色的睫毛扑闪了几下，镇定道：“那就说定啦。我还叫了玲央姐，请务必和他一起来。”

说罢转身很愉快似的，毫不掩饰地蹦跳着走起路来。刚蹦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陡然转身问道：“你要去篮球馆吗？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周六的预选赛，太阳直直地照射下来。泽野穿着田径专用服，露出白皙的腿。为了防晒套了一件小田送给她的风衣。

“不过这么一看，你的皮肤还真的是苍白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很强的样子。”

在帮泽野拉伸时小田吐槽道。女生仰起头颇为认真地回答：“你忘了我健壮的小腿肌了吗？”

小田没忍住，仰脸大笑，引得别人纷纷侧目。她拍着泽野的背笑道：“很不错，很不错，很健康。”

泽野没理会她，在上午的一百米即将开始之际询问她有没有看见赤司。小田抬起头环顾一圈，很是实诚：“没有，应该还没来。”

“你就不能骗我一下吗？”

“不能。我这个人什么都不行，但只有一点好，就是诚实。”

泽野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比赛开始之后无关人员被清出场内。陌生的学校的红色跑道，长长地延伸过去，泽野闭起眼睛深呼吸，把赤司还没有到来的事从大脑中清除出去。

枪响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箭一样射出去，精神脱离□□，无法感觉到太阳照射下来的炎热，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纯粹单一而专注的一百米的距离。

赤司和实浏是下午才到达的。那时候泽野正在准备四百米的比赛。因为顾及选手情绪，鹤田禁止队员在所有的项目结束前去看之前的比赛成绩，于是赤司在场外比泽野先一步知道她的一百米结果。

“只处于中上游，进不了全国大赛。不过反正一百米只是用来适应预选赛的，不太重要。”

鹤田翻着成绩表对小田他们道。赤司透过网栏，看到女生正站在四百米的起点处摆弄起跑器。依然是那个清瘦的身型，让他想起之前扶她上车时自己手臂小心翼翼围住的细小的轮廓。

枪声猝不及防响起来，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鹤田已经气得跳脚：“那个笨蛋，起跑慢了一拍。”

在起始的两百米泽野果然只跑在中间位置。然而在第一个一百米快结束时，忽然加快了速度，直接从弯道开始冲刺，越过一个又一个人，最后五十米时和第一个人已经不相上下。

鹤田脸色阴沉：“哪有从弯道开始冲刺的，那家伙真是乱来。”

赤司安抚他道：“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然而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女生已经在每个开始冲刺的选手之间超出重围拔得头筹，小田倒吸一口气，看着泽野第一个到达了终点，兴奋地叫起来。

鹤田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料到泽野竟然真的能一口气直接撑到终点。赤司嘴角勾着笑，注意到泽野脚上的鞋，是和他同样的asics白黑图案配色。他的篮球鞋款式已经停产，虽然钉鞋有相同款但很稀少，总要找很多家店才能找到。去年鹤田就是因为喜欢他的篮球鞋，跑遍了整个东京也没有找到钉鞋同款。

忽然想起木下和他讲的话，“你就没看出来泽野同学对你那活蹦乱跳的少女怀春的感情吗”。

赤司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平。他沉默起来，连实浏他们何时离开去田径场门口迎接泽野也未发现。

并不是看出来，或者看不出来，只是不想从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里揣测他们对自己的用意。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女性，甚至男性都不少，总有些人的意图一眼便能看破。除却那些企图明显无法掩饰的人，他只是放弃去探查别人的心意和态度，给他们在自己周围以及内心里留白的空间。

许多人靠近他的目的都单一明确，但他还尚未在泽野身上看到这种明确。她好像连自己都还没清楚该怎么靠近他，或者是如何靠近他，无辜却并不懵懂地撞上来，睁大她干净的杏仁一样的眼睛，惊异地看着他。

早在洛山初入学，他在教室上课时便已知道有人总是时不时往他身上一瞥。许多女生会这样做，但在他不断地，一个个拒绝之后，她们大多都如所预料的一般消失了。而泽野和一小部分的女生相似，只是远远地看着，并不总是贸然前来打扰惹人厌烦。

赤司有些疲累地扶额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并不对她带有恋爱的喜欢，但她像一只兔子，总是蹦跳着来到他身边。无论是wc结束之后在花园里找到他，安静地坐在他身边；还是遭到跟踪时受到惊吓，没有控制住自己扑到他怀里，像小动物一样微热温软的触感。或许是因为长大到现在，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女性保持着一种距离，所以在第一次被作为异性的泽野拥抱时，回忆起来仍然清晰。

赤司听到他们回来的谈论声和脚步声临近，决定闭口缄默，封存起刚才的思考，把一切回归成原来的样子。

泽野被众人夹在中间，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平口细吊带，锁骨鲜明；简单的蓝色高腰牛仔裤，换下了钉鞋穿上棕色平底方头鞋，是和头发，瞳孔和睫毛一样的颜色；套了一件剪裁利落版型简洁的西装领浅咖色风衣。在看到他之后，便笑起来，眼底铺满细碎的欣喜和亮光。

赤司看到她的笑容，便也不自觉地笑起来。倏忽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她的影响，定住了嘴角的弧度，淡淡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