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平淡的关心？

小田凑过脑袋来：“你在想啥呢？还在想赤司那句话呢？”

泽野一只手按在小田的脸上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

“你觉得……”

“我觉得是种平淡的关心。”

小田不耐烦地打断泽野。

“拜托，你昨晚回去就已经说了好久了。话说回来怎么我去游个泳的功夫你都能碰见赤司，你这恋爱运有点太好了吧？”

泽野闻言嘻嘻地笑起来，小田朝她翻了个白眼。

“虽然赤司这种和周围人总是保持着距离的人对一个要说好看也不是特别好看要说美艳也不美艳要说有什么突出的才华也没有突出的才华的平平无奇的人，喔不对，你至少跑步还挺厉害的。总之对你说出这样的话是有点奇怪，反正我是看不懂赤司这种人。”

顿了顿，小田严肃道：“但是只有一点我很肯定，就算你走了狗屎运和赤司在一起了，也绝对不会长久的。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几年了你还不清楚吗？就算赤司以后结婚，也只会和木下那种人，不可能是你。”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虽然早就已经确定了这一点，但依然还是有着隐隐的期待。毫不死心地期待着，把自己放在未来的赌注上，想着将来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会成为什么样的人。等到那个时候，就能够成为稍微与之相匹配的，能够站在赤司身边的人。

但实际上，根本不应该这样吧？

已经站在赤司身边的，有如木下那样，是她要努力许多年都不会够到的高度；还有他周围的女生里，毫不缺乏出类拔萃，却依然坚持着努力着不断变得更加靠近完美的存在。那么她泽野凌奈子有什么呢？一腔赤诚？这是谁都可以给的，并不少她一个的特别。

与其总是这样想着，倒不如先走出一步吧。而不是始终留守着阵地，等待着机会，却又搞砸。

泽野陷入沉默。小田以为自己话说重了，正想着该怎么圆回来，倒是对方先开口了。

“我想去训练仪态。”

“哈？”

“我觉得我的气质还不够好啊，你看，不是放暑假了，一个半月。其实我想做这件事挺久了，有够的存款了。”

小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泽野的嘴角勾着笑，看起来并没有把她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倒是眼睛里意外地多了几分笃定。小田没想到泽野会有这样的决定。虽然平时总是损着她，但其实不得不承认的是，泽野一直都是那个比她更坚强的人，并且总是会有清晰的目标。

“……我倒是认识几个仪态训练老师。”

“记得介绍给我。”

泽野说完转过脸去看着车窗外面，疾速掠过的树影与房屋在眼前形成模糊的影像，仿佛一往而前从未停过的人生，瞬时即过。

赤司坐在前面几排的位置，俯首看书，寂然清疏得似乎与周围的世界无关。小田依然未从泽野突如其来的决定里反应过来，却见她又转过来，看着自己，眼睛湿润，饱胀得好像一戳就会掉下冒着热气的泪珠来。

“我不知道我和赤司之间的距离有多少，反正远到几乎都看不清前面的路，或者远到以至于能够让我觉得不存在这条路，能够让我误以为我能追上他。我不想追了，我只想做我自己，去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虽然其中有很多事都是为了能够让我和他稍微匹配一些，但是我的确，只认为他值得我去成为更好的人。不管怎么样，能够理直气壮地站在他身边，用我自身去吸引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一直以来，我不仅仅是因为赤司，才想成为更好的人；更多的是，想站在他身边，陪他一段路而已。”

实际上泽野并不知道自己在那种抑制的冲动状态下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说出口的话混乱而没有逻辑。小田听完沉默良久，像是在认真思考她想表达的意思，最后也还是转过去头，板着脸有些冷淡道：“你还是天真。倒是挺有意思的。”

在长长的“嘀”一声之后，到达京都。所有人下车哄闹着一散而开，各自回去不同的地方。在人潮里，泽野攥着包，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赤司的身影。小田不知跑去了哪里，只是让她先在车站门口等她。

泽野在车站门口望了许久，在即将散尽的人流里忽然看见了赤司。周围的世界全部消失了。只是看着男生往一辆黑色轿车走去，身影挺拔，气息安静，与周围的路人是完全不同的样子。

穿着西装的司机下来拉开车门，又关上车门。长长的一眼，泽野心底有微小的期盼，希望对方能够感应到似的，能够回头看到她一眼。

但一如她所料，赤司并未回头。

泽野自嘲地微微一笑。

只是泽野不知道的是，赤司在上车之后习惯性地往车窗侧过脸淡淡一望，看见女生站在出口处，不知为何略微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女生的眼眶有些发红，水盈盈的，和他以前在学园祭结束后去班上看到的一样。那个在浓烈的几乎睁不开眼的夕阳里自己赌气地不停搬着椅子不发一言的人。

眼睛在看向自己的时候是有一点点发亮的，干净的，棕色的瞳孔，倒映出他的脸。

车子慢慢发动，赤司转回脸，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