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如何了?”郑相皱着眉询问御医。
“陛下本就操劳过度,饮食不节,再加上今日惊怒中风了。”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暗潮涌动。
“何时能醒?”二皇子语气罕有焦急。
“二殿下这”
这可说不准。
“情势不利,这几日本相摄政,暂代监国,请问诸位大人,有何意见?”他雷厉风行没有给殿上任意一个皇子眼神只礼节性地问了问几位朝中重臣。
郑党自无不可,崔清河上前一步,道:“仅郑相一人,恐怕太过劳累”
“崔尚书有何指教?”
崔清河唇角微扬:“不如让五皇子辅政?”
郑相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
这件事便越过了皇帝,就这么定下了。
外臣们正欲离宫,皇后娘娘径直冲了进来。
又是一番见礼,不过皇后已经没心思理这些了。她坐在床边一坐下来便开始哭。
这自然哭不醒皇帝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哭她的丈夫还是哭她心中的惶惶,她也说不清楚。
前朝的消息一传到后宫,她便往这边来了。皇帝昏迷局势更加混乱难言,她难免心有隐忧。
“娘娘不必过于伤神陛下自有天佑”
话未说完,却见一小黄门急急地跑进来,叫道:“贵妃娘娘失足溺水了!”
众人皆是一愣,连皇后的哭声都停了一瞬。
这也太快了些。
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二皇子表情怔怔仿佛因为今天发生的这么多荒唐事,还没有醒过神来。
他先是揉了揉耳朵,想开口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然后他像是突然明白了自己听到了什么,抛下了皇帝和殿内众人,拼命冲了出去。
甚至刚开始那几步,他因冲得太急,一步一个踉跄。
这个时候,没有人苛求他的礼数。
郑相叹了口气。今天的闹剧过于荒唐了。
“臣等先行告退。”众人鱼贯而出。
皇后又在哭了。
以至于那个和二皇子长得一模一样的赵瑚,站在陛下床边,竟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毕竟带他进来的郑相已然离开,让他进京的裴家仿佛换了一张脸,没有管他,也跟着郑相走了。
几个皇子走的走,留的留,但都看不见他似的,都不约而同略过了他,仿佛他不存在。
他站在那里,像个格格不入的假人。
大臣们都走光了,皇后停止了哭泣。
她终于舍得看赵瑚一眼,轻飘飘道:“给赵公子收拾出一个宫殿来二皇子开府前住的那个就不错。”
她的婢女闻弦歌而知雅意,领着赵瑚离开。
赵瑚松了口气,又洋洋自得起来。
林总管还在这里,皇后嘱咐六皇子道:“今晚留下给你父皇侍疾。”
六皇子乖巧应了。
至于皇后,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她满面哀色地离开,上了凤辇,周遭便没什么旁人。
恰巧一个小宫女小跑过来,皇后靠着软垫,问道:“贵妃如何了?”
“被二皇子救上来了,如今还未醒,但性命无忧。”
皇后皱了皱好看的眉。
“别让她醒过来了。”她语气忧郁。
然后她扭头看了一眼四皇子,又悠悠叹了口气。
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她道:“早做打算。”
四皇子点了点头。
母子俩再无对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琏守在贵妃床边。
他衣衫尽湿,头发还滴着水,却没有心情换。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打量过这个女人了。
她不再是人前艳光四射的样子,反而苍白虚弱,没有半分血色。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江琏有点害怕害怕这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他这几天不会出宫了,他要待在这里,管外面洪水滔天。
他怕他一走,她也走得不明不白。
一切未成定局,万幸还有回旋余地,他想。
今年中秋月亮挺圆,就怕人圆不了。
“让柳青荧这几日不必等我,”他道,“二皇子府若是来人,一概不见。”
他身边的侍从应了。
“你还惦记着他呢”虚弱的女声响起。
江琏的眼中爆发出惊喜,然后又发出一声苦笑。
“你就是心太软。”贵妃劫后余生,却似乎并没有多高兴。
江琏不说话,只是握住贵妃的手。
“你不该救我的。”贵妃叹了口气说。她的唇还是苍白的,罕见的弱柳扶风,语气却冷硬极了。
此句一出,江琏的脸也沉下来,似乎要与她比一比谁的脸更像一块顽固的石头。
贵妃的言下之意他已明白,没有人害她,是她自己“失足”跳进了荷花池。
她不能自戕,于是只能是意外。
江琏也明白了,今日那个叫什么瑚的真的是他的兄弟,而且此事与贵妃脱不了干系。
“你何苦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