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晏宁道:“不许拉我的面纱。”
萧惜似乎想讲些什么,犹豫了一下却未讲出口,他隔着面纱摩挲着晏宁的嘴唇,一下又一下,面纱并不比他的指尖柔软多少,磨得晏宁的嘴唇都有些痒意。
真的很想吻一吻。
萧惜替他出主意道:“你可以将我的眼睛蒙上。”
他躺在那里,乖顺地闭着眼睛,任晏宁用黑纱将他眼睛缠紧,又捧起他的手,用拇指和食指环扣着他的手腕,萧惜似乎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动。
晏宁道:“我要绑着你了。”
萧惜不假思索道:“嗯。”
晏宁笑了,在他唇边落下一吻,用剩下的黑纱将自己的右手和他的左手缠在一起,十指交扣,躺在他身边,低声道:“睡吧,傻瓜。”
晏宁向来比萧惜醒得迟,一睁眼就看到萧惜侧着身,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睛上的黑纱早不见了。
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很好,也没有。
胆子越来越大了,晏宁冷冷地看着萧惜,萧惜示意给他看,那黑纱还挂在他脖子上,无辜道:“太松了,自己掉的。”
晏宁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萧惜沉声道:“真的。”
他目光一错不错望着晏宁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坦诚。
他举起左手来,手上缠的便是还在,晏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萧惜碰碰他的脸颊,道:“好多了。”
晏宁怀疑道:“真的吗?不是骗我?”
他现在知道了,这个人讲话看似真诚,扯起谎来谁都识不破。或者说,是以前的自己太蠢了。
萧惜点点头道:“真的。”
晏宁起身要去看,萧惜捏着他的手不松开,晏宁把缠在他们手腕上的黑纱解了,萧惜轻叹了一口气。
晏宁捏着他的下颌道:“你好像有点失落?”
萧惜立刻道:“没有。”
晏宁借着水冰看了看,果真已经不那么的肿了,只是还有些红,也并不怎么好看。
萧惜主动将幂篱扣到他头上,晏宁总算没有那么气了。
晏宁没料到,他一觉便睡到日上中天,肚子都有些饿了,便又抱怨道:“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他们受人所托,自然是越快越好,但他也不是真的抱怨,只是怕除了他,萧惜对别人其实都不怎么真的在意,这令晏宁有了危机感——他得管好这个看起来成熟稳重,实际上还有些任性的人。
萧惜悠悠道:“不必着急,我们不去,他们也会有所布置。”
之前在王选家中他们就已经议好,如何将人的伤口伪造成霜华剑所伤,现在正值冬日,冰剑血花都不算难做,说不定俞世与杨肃文沿途已经制造了几场霜华剑所为的事件。
晏宁暗忖,当年霜华剑在长安传得神乎其神,是否也是有好事者模仿之功?
他们没有骑马坐车,昨日太累了也未用轻功,如今才刚刚过了临城,晏宁道:“我还想去看一眼昨日出城的城门。”
萧惜自然无所不应:“好。”
晏宁想了想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萧惜温声道:“没有。”
晏宁道:“我知道不应该,但就是想去再看一眼。”
如果昨日在城门口那少女没有替他们开腔,若是他们被拦在临城,她也出不得城,自然赶不到集,也不会遭遇惨事。
那抹鲜活明丽的颜色,就留在临城的城门之下了。
萧惜柔声安慰他道:“出城迟了,她还是会去赶晚集。”
晏宁摇摇头,这并不能让他心中的愧疚之意减轻一分。
哪怕他们早一点上山呢,她都未必会死。
可是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死去的人不会复活,失去的永不再来。
萧惜自是不会对晏宁不应,他们并肩向临城方向走去。
晏宁道:“我就远远看一眼。”
可这一眼,就再也挪不开了,萧惜一直在后悔,为什么要带他去看了那一眼。
前夜里与他们并肩作战的鲜卑少年,就被挂在城门之上,胸口炸开了血色的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