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巧的事？江湖不过是人取的泛称，从没个具定的，只要不为朝廷做事大小皆可称一声江湖。”薛问荆说着，心内也暗暗地回忆。她确乎除了苏月外不认识哪家是姓苏的，白鹤给她的那本册子上倒有，只是没见哪个与宣阳王府有关联的。天下同姓之人甚多，苏姓又不罕见，在街上扔出十块砖至少能砸到一个来。

陆敏月掩唇笑道：“从前不相识也不打紧。苏孺人是一直到底的爽利性子，极好相与的。”

薛问荆只装作听不出她话中之意，把信纸整整齐齐叠好：“给我好好送过去，若是没到殿下手上我就只当是你的过错。”

她最终还是没在心中提及除了感谢之外的其他，反正只云写谢函，让她得以理所当然地装傻。

世子的回话来得很快，问薛问荆第二天辰时是否方便，有些关于她的案子的事需要与她商议。

她一个闲人自然没有不方便，只是想到上一次见面的经历，她还是天未亮就起身更衣束发。被她殃及的楚晏揉着惺送的睡眼不满道：“还以为你要怎样严妆，不过就是这打扮。这身大襟制绣的颜色花样我眼见着说是前年的都算新了。你这一大早的起来折腾，怎么说也应当好好拾掇拾掇，我正好带进来套上个月新做的裙裳，你身量虽比我长挑些，应还是能穿，不如我开了箱子取出来给你试试。”

“多谢晏姐美意，我觉得这身就很好。”她缠上镶白玉腰带，又将乌发在脑后紧紧握成一束，披上外衫，素颜不妆。

楚晏斜倚在床上看着她，柳眉微蹙，忍不住起身道：“要说你底子也不差，怎的这么不会打扮？这身衣裳虽款式旧了些，穿好了也很衬你。这本该酣睡的时光被你这样浪费。过来！”

薛问荆不知自己有何差错，男装打扮不就图个轻便，还有什么讲究？不过楚晏既然唤了，她还是依言走过去。

楚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先是让她脱下外衫，解下她的腰带，为她从衣领到袍角理平整，又将腰带束上。薛问荆未曾准备，楚晏猛地一用力，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腰快被勒成两截，忍不住道：“紧了！”

“就需得这样才能衬出腰身。”楚晏道，“女子着男装虽比男子少了几分英武，却也自有一番男子没有的清飒英妩。脊背挺直，颈直，下巴微收。快点！”

薛问荆照她的要求做了，她的眼神缓和了些许，又将薛问荆的头发拆了重束，然后支使她在铜镜前坐下便开始翻自己的妆奁。

薛问荆忙道：“这恐怕大可不必，我大周男儿一向不兴涂脂抹粉的，我既穿了男装，再用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岂不古怪？”

“你懂什么？”楚晏翻了个白眼。也亏得她生了副世间罕见的美貌，这样的小动作在她脸上非但不见轻佻反而有万般风情，“我犯不着害你。瞧好了，好好学着些。”

说起来薛问荆也并非对妆饰一窍不通，旁的不说，遇上庄重的正经场合便需按制严妆方不算失礼。只是她于这些事上疏于练习，说是会已有些勉强，离精更是不知差了多少。

当年在女学里与她交情稍多些的人中，赵琬自然是最精于此道的，宋禛毓和姜挽辞也不差，只是宋禛毓现在男人之中做事，衣着打扮都得与男子一致方能约束下属。

楚晏在她脸上鼓捣了半个多时辰，薛问荆也不十分清楚她每一步的用意，只暗中决定等她化好之后趁其不备偷偷洗掉。

往薛问荆唇上上完薄薄一层胭脂后楚晏直起身满意道：“这会子看上去就顺眼多了。”

薛问荆往铜镜里望了一眼，不由得有些疑惑。铜镜中的她与往常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清具体何处有了变化，只觉得好看了不少。

楚晏打了个哈欠，一边往门口走打算支使珮儿或者珀儿任中一个帮她去后头井里取些水来，一边道：“除了容貌，仪态也很重要。风姿过人者即使衣着简陋也会让人觉得高雅不俗。你这身衣裳虽算不得时兴，但配色素雅，用的又是水墨清山的暗绣，很有几分风雅俊逸，与你气质很相称，莫要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