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段的南北运河上，杨川与黄世功乘坐的漕船之前，尚有几艘官船，岸边有早期卫所加入进来的漕帮人员，其中一艘船上的舱厅内，巡抚标营的守卫站立两侧，主座上的山东巡抚王国宾略微不悦道：“刘总兵如何不追了？流贼可恶！尤其这贼首黄小槐，自号顺天仁义王，大逆不道！与东阿贼首李云遥相呼应。流窜阳谷、东阿、梁山、东平，若不早早除去，恐兖州不保，运河大患，本抚与刘总兵，都得担责！”

“巡抚大人。”黄胤思单膝跪地的行了军礼之后，犹豫着道：“总兵大人业已患病，末将以为，流贼根基未稳，四处流窜，不足为惧。当务之急，还是年例银的事，军饷不足，营兵将士也无力再战，这都拖欠一年多了……”

“唔……”王国宾打着哈哈安抚：“这个本抚已经多次上奏了，黄副总兵莫慌……”

想来想去，王国宾也不好意思叫刘泽清再出兵了，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刘泽清这么爱病呢？

黄胤思笑着，略过不提：“末将今日有幸，得见一豪杰之人，身手不凡，且颇通文书，几回合便拿下一个贼人，问之才知道是黄巡抚荐给巡抚大人的，巡抚大人果然慧眼识英雄。”

“是那个三吴书商杨川？不错，鲁西正缺游兵，他若肯出钱招募一点人过来，亦是一点助力。”王国宾无奈地回了几句，眼神里有几分看不起粗俗武将的意味，黄胤思才躬身退出，在舱外不着痕迹地哼了一下。

……

卢小石拿了一把三股的铁头鱼叉，坐在船头，向水里叉鱼，这种鱼叉是步兵对付骑兵常用的武器，上可叉人，下可叉马，杨川走过来一拍他肩膀：“这里哪能叉到鱼，到了临清，小爷请你吃顿大餐……”

“老爷，小的贪嘴，这几日都淡坏了，要等到没流贼出没的地方，才能买到新鲜的东西。”卢小石放下鱼叉，抬起旁边十几斤重的判官笔：“小的给老爷洗干净了，老爷真是说书人说的张翼德在世，桥上一吼，敌人纷纷败退，勇不可挡……”

“不不不，你应该说我是吕奉先，或者是关云长，我没张飞那么丑啊，也没他黑呀。”杨川摸摸判官笔，收好了系在后面。

“是吗？”卢小石挠挠头：“听说老爷捐的是试百户，那位黄老爷说，试百户可是从六品的官，老爷要在哪儿招兵买马呢？”

“这一路上就有，得好好选选。”杨川摸摸下巴寻思，他刚才已经送过王国宾三百两了，这个人他不打算长期贿赂，为何？因为山东巡抚换得快……长期投资不划算，也没必要，给点推荐费，就能过关了。

“来，给你吃块肉干，才叫厨房的人做出来。”

杨川伸手感受着风速，笑道：“看看，摸摸这个风，船行得越快，是不是感觉越爽？而且，风越大，就感觉号数越大，有没有？”

卢小石不明所以地吃着肉干，黄世功出来道：“什么号数？”

杨川挤眉弄眼：“丁香小乳啊……”

“啊……”黄世功恍然大悟，摸摸下巴笑了起来：“哈哈哈……”

卢小石则幸福地嚼着肉干。

到了东昌府的府城，杨川让卢小石去找牙行打听，本地的藏书世家还是不少的，去年满清洗劫过后，活下来的地主士绅们，仍旧比较逍遥，因此杨川给了牙行中介费，高价脱手了一箱书籍、两石湖丝，没有全部卖光，剩下的要到临清和京城看看，走得越远，成本越高，相应的价格也会高。

临清位于山东西北，在明朝是九大钞关之首，几乎年年关税都是第一，杨川目测，临清钞关衙门比苏州浒墅大了许多，占地面积不低两万平方，各种官厅房间鳞次栉比，到此的运河一般的也有铁索，交税了再开关放行。

上岸入城，这个《金瓶梅》里面多次提到的城池，在崇祯十三年已不见昔日繁华，往来之人也不像苏州那般拥挤，当年过来的回回人所建立的清真寺，岁月流逝之后，依旧矗立于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