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深人静。月挂梢头,清晖从云端轻轻探出影子,为整座城盖上了银白色的轻纱。
巷末,一束极不和谐的红光闪过。撕啦撕啦的声音从地面滑过,红光一灭,只听一声巨响,顿时尘土飞杨,瓦砾和砖块四起。一声接一声的巨响接踵而来,不久,城中已没有一处完整的房舍。
大火成燎原之势滚滚而来,浓浓的黑烟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穿行着。
城外,黑压压一片的官兵,如一条蜷缩着的龙,紧紧地围着城门。
“殿下,成了。”陶邕斜了嘴角,对为首那个身披金色铠甲的人道。
那人眯着眼,如看掌中玩物似的,瞧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他抬了抬手,瞬间,空中如同蒙上了一层黑布,如乌云蔽月,不透一丝光亮。
“杀呀!”
轰地一声,脆弱的门板如孱弱的病人,轻而易举地被推倒。
“殿下,不太对劲。”站在为首者右首的人道:“甘城好歹是地方要塞,守备怎会如此不堪?”
为首者笑了,却是一脸不屑:“连副将叛逃都不能察觉,狐族储君,不过如此,右将军多虑了。”
言罢,一双金色围绕者火光的翅膀凭空展出,一跃纵行过城墙。一瞬之间,两对金色的翅膀,成了这空中最绚丽的色彩。
“报~北街无人。”
“报~东街无人。”
“报……”
四方斥候前来回报,陶邕环顾四周,虽是一片狼藉,却并未见得一处伤亡,他的脸色越来越差:“糟了。”
鞋底摩擦着雪地的声音响起,陶邕回头,却看见一个身披银白铠甲,手握银白宝剑的人走来,忽地城内所有的巷子里,守城军显出了身形,密密麻麻地,将他少的可怜的冲锋军团团围住。
“陶大都督,好久不见。”明哲狡黠地笑着,那笑容如烈日,显得面前的人,好似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
陶邕的瞳孔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盯着这个面色柔和,一脸笑意,如偏偏公子的人,双腿在不经意地颤抖着:“你……你……你怎会在此?”
明哲负手向前走了两步:“你让探子一路跟踪,便以为我真的去了奚城。”他走到了陶邕的面前,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可惜,我不是明仲言,你这一套,在我面前,可并不怎么好用。”
陶邕先是一愣,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人,一丝不甘,但更多的,是恐惧。随即,他合了眼,冷笑道:“人人都说,大殿下无论是谋略还是决断,都不如二殿下,不过是出生时撞了大运,天降祥瑞,便轻而易举得了储君之位。”
明哲笑着,笑得极开心,这话,他听了几万年。
“可观大殿近百余年行事,便知谣言虚假。”陶邕咬着牙道,只可笑自己现在才清楚,闷不作声的不一定胸无大志,无所作为也许只是暂避锋芒。
“哦?”明哲挑了下眉。
“上元节,三殿下意外断尾,大殿就在现场。”陶邕苦笑:“前脚御医将三殿送回府中医治,后脚您就想好了,连夜将意外之事,伪装成人为,让二殿下与三殿互斗,三殿残疾,二殿失势外放,南境历老将军乞老,这南境兵权,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您的掌中之物。”
明哲饶有兴趣,像是在听评书一般听着他的话。
“你早知我在帐香中下毒,却故意中计,寻了个借口将那只雪鹄引到南境,借她之手,来钓堂溪宇这条大鱼。”陶邕冷哼一声:“不知沐姑娘可知,大殿竟算得如此之绝啊?”
明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瞬时,又恢复了一副笑容:“陶都督如此废话拖延时间,不知是在等谁?”
陶邕哑口无言。
明哲整理了一下束袖:“可惜了,你没这个机会见到他了。”
城中,先前用来放琉璃灯的平地。无数双翅膀在此处落了地,右将军环顾四周,右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方天画戟,手上青筋爆出。
一阵阴风吹过,他一个敏捷的转身,却之间一片朦胧大雾,将视线遮得一丝不剩。
“咻咻”两声,不知从何处射来,身披金铠甲的人凌空跃起,左脚一踢,欲将那箭矢逆向踢回。
“啊!”他失声惨叫,单脚落地,却跪在了地上,咬牙将插在脚上的东西拔出。
“可恶!”他恨恨地瞧着掌中的那支箭,一头是正常金属打磨的箭头,原本箭尾的位置,却被人削得极尖,就连箭身,也被人削得同刀刃一般锋利。
“呼”地一声,似有什么东西从空中闪过,可雾太大,他根本瞧不清。反手将那血淋淋的箭矢狠狠射了出去。只听“啪”地一声响,那支箭原封不动地射了回来,正正插在他的手边。
他的眼睛不禁颤了一颤,箭身入地四尺,只留一小段箭尾在外,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对方至少是九阶以上的修为。
“阁下如此修为,却只敢如街头老鼠般东躲西藏,狐族的九阶上神,都如此不济吗?”他大喊,嘲讽的语气中却透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