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小心点,别跑!”仆人靠近拉住正往涂水分支河岸跑去的陈阿娇。 自家这位翁主性格太娇蛮了些,说要做的事,一定要去做,也不管别人有没有难处;说要吃的食品,就一定要吃,也不管有没有这样食品。这样的性格真是愁杀了这些年纪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宫女们了。 棠邑国的外人商家们,都在谈论在河边嬉戏的阿娇,无非都在说“阿娇”是棠邑王候的唯一的女儿,手心中的宝,更了不得的是,这位翁主的阿娘,竟然是大汉天子同母同父的亲生姐姐。 那可了不得,这位翁主竟然含有高贵的皇室血脉。众人议论纷纷,都对阿娇好奇,但却无人敢向前与翁主亲热,那些保护翁主的铁甲黑骑可不是吃素的。 彼时宫女们已经大汗淋漓了,鬓角的梳的一丝不苟的发型,在奔跑追逐阿娇的身影时散乱。 这时,一位绿装宫女惊呼道,“什么?翁主要爬树。”顿时这位绿装宫女急得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翁主,这性子定然会去爬树的。” 众人思量,爬树本就不可怕,在棠邑算是一种乐趣,可那也是寻常熊孩子家的乐趣,翁主可不是寻常人家的熊孩子,可不能爬树,去贪这乐趣,这要是受伤了,王侯和馆陶长公主定然不会轻饶了她们。 在这样的社会,他们这些犹如草芥的下贱之人,是可以被主人家随意打杀的。 宫女们深思极恐,连连向前好言劝道,“翁主,树上可不能爬,奴婢带您到棠邑最热闹的集市上玩,好吗?” 阿娇此时才七岁,粉嘟嘟的脸生气地别过去,两条像虫子一样的眉毛皱得高高的,奶里奶气的,威胁道,“你们要是不让我爬树,回头我就给阿爹和阿娘说你们打骂我。” 宫女们纷纷面面相觑,心下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小祖宗,古灵精怪,说起谎话来不打草稿,真可恶至极,可又能怎么样!这位小祖宗可是翁主! 阿娇见宫女们没再说话,旋即得意洋洋地将裤腿挽到膝盖,再双手相击,一脸兴奋地盯着面前这棵百年老树。 阿娇人虽娇蛮,但聪明得很,爬树专踩树坑,不踩滑溜溜的树旮瘩。转眼,阿娇爬到一米高,看得宫女们胆颤心惊。 不知谁与谁眼神交汇一眼,宫女们达成一致协议,纷纷绕着树根部躺下,形成一个围绕树中心的圆形人肉垫子。 这要是翁主掉下来了,顶多砸死一个人,总比翁主摔伤了,全砍头了要好。每个宫女都在祈祷翁主好些爬,不要掉下来,毕竟现在每个人都有被砸死的机率。 “我要摸到鸟窝了,我要摸到鸟窝了。”阿娇兴奋地叫唤着,另一只手手舞足蹈的,可把躺在地上的宫女们吓坏了,直在心里骂到,“我的小祖宗,你悠着点。” 有胆小的宫女者,直接把“我的小祖宗。”你悠着点给说出来了。 阿娇听到宫女的话,转过头做一个大大的怪脸,嘲笑道,“九奴儿,可真胆小。” 得意忘形死得快,旋即阿娇的脚滑了,从树上掉下来。在掉落之前,七岁的阿娇隐隐约约之间看到了——长门宫。 馆陶公主坐在案前沉思良久,她在酝酿一件有关陈氏一族前途大事。 前年长安就传来文帝身体每况愈下的消息,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她的亲弟弟刘启就能登上皇位。 到时候文帝死了,她就修书一封,向阿启哭诉,棠邑国如何如何的不好。阿启定然会念及姐弟情分,废除“强制列侯就国”的命令。命令一但废除,她就可以带着家眷正大光明地回首都长安。 只要回到长安,太子“刘荣”就是她的首要联姻目标,阿娇就是她最重要的政治筹码。 想到此处馆陶长公主有些飘飘然,仿佛“滔天权势”就在眼前,触手能及,然而馆陶长公主的美梦,却被宫女急切的声音打破了。 “长公主,翁主她不好了。”馆陶长公主一听宫女说阿娇不好了,旋即从案前起身出门。 只见门外躺着一个已经断气的宫女,还有被抱在怀里已然昏迷的阿娇。馆陶直接无视已经死透的那名宫女,着急地向前查看阿娇的身体情况。 阿娇气息微弱,面色惨白,任凭馆陶长公主怎样呼喊其名,就是不醒来。这可把馆陶长公主急坏了,阿娇不仅是自己的爱女,还是自己最大的政治筹码,可不能有事! 馆陶长公主知道此刻不能再耽误诊治时间,旋即道,“来人,去请太医过来!” 馆陶长公主治家向来以“雷厉风行”闻名于棠邑国,手底下的人都很机灵,手脚麻利。 宫女们听到长公主的吩咐,很快将昏迷的阿娇转移到闺房,又分派几人人去请太医。 棠邑国的太医个个医术精湛,却自视甚高,只要有人求之看病,定然摆谱。如今,棠邑国唯一的翁主病了,棠邑国王侯府来传话治病,这些太医个个变得积极向上,马不停蹄地赶往王侯府。 这时候的车都是牛车代步,只有长安城的一些真正的世家大族才有少量的马车代步工具。因为是牛车的原因,太医们赶到王侯府时,已有一刻钟了。 一刻钟的时间,阿娇的房里多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阿娇的至亲。阿娇生父陈午陈王侯刚处理完政事回家,此时站在阿娇的闺房内,疲惫中带点儿焦急,阿娇的两位哥哥面色同样焦急。 大阿兄陈须季因性情暴躁,按耐不住性子,跳起来直骂道,“这些宫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二阿兄陈蟜性情沉稳,颇得馆陶长公主喜爱。此时陈蟜虽然也愤怒宫女们看管不力,但却明白病人需要安静,旋即上前按住陈须季的肩膀,出言道,“大兄,小声点。” 陈须季瞪了一眼陈蟜,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是大兄的身份,陈蟜怎么那么没眼力见,他做的每一件事自当有自己的理由,需要他陈蟜来教导吗? 陈蟜苦涩一笑,并未计较,心中却满是担忧,大兄这样冲动的性格,若是不改,将来肯定会危及性命,指不定将来会危及陈氏一族。 这时,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王侯府的宫女们引领着几个白胡子老太医颤颤巍巍地进来。 “臣等拜见公主。” 几个老太医,因为年迈的原因,跪下的动作缓慢而滑稽,活像几架快要散架的木头人,在安静沉闷的气氛中,馆陶长公主仿佛听见咯吱一声响。 “平身。”馆陶长公主道。 太医们依次向陈午,陈须季以及陈蟜请安后,便被馆陶长公主催促至阿娇面前诊脉。这一诊脉,太医的脸色由淡定从容变得惊恐不已。 “太医,阿娇怎么样?”馆陶长公主急切问道。 太医觉得脑袋发昏,这样的病症真是闻所未闻,他治不好! 另外一名太医姓刘,素来和这位诊脉的王太医不和,这时见有机会落井下石,便出口嘲笑,“怕是他回答不出!”刘太医走向王太医睥睨一眼,旋即再道,“让开!” 刘太医言语之间,没有半分尊重,霎时间王太医羞耻极了,抬头说了一句“你……”便没下文了,悻悻然地走开,在心里骂那刘太医,“刘犟驴!待会看你怎么处理,此等病症就算是扁鹊在世,也无法解释其病理!” 果不其然,刘太医诊脉之后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其他太医见棠邑国最厉害的两位医生都无法诊治,现在自然不敢贸然上去自荐诊脉,以免落得跟刘太医一样的下场。 那馆陶长公主和陈王侯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只差那馆陶长公主说一句,你们治不好翁主的命,现在统统人头落地吧! 闺房内,气氛越来越紧张,刘太医觉得他刚才不应该自告奋勇替翁主治病,现在可如何是好!此时的刘太医只得在心里骂自己,“蠢货!” 馆陶长公主心里越发的不安,这两位以“医术”闻名棠邑国的太医逗素手无策。不!他们不能素手无策,他们死也得治好,治不好阿娇,她的宏伟计划将会胎死腹中! 馆陶长公主的脸色越来越狰狞,眼里顿时射出上位者的目光,“刘太医要是治不好阿娇的病,你们这些人走不出王侯府半步!” 其他太医大惊失色,连忙跪下疾呼,“公主饶命。” 馆陶长公主不理会求饶声,拂袖怒道,“治吧!” 刘太医怕死,早已吓得失禁!突然之间,刘太医想起师傅曾经说过,六合有一种神秘的产物,名叫雨花神石。雨花神石的质、形、纹、色、呈象、意境六美兼备,被誉为“天赐国宝,中华一绝”。 这种神石世间难寻,据说是女娲补天时,多余的石头。神留下的石头自然是集日月之精华,万物之灵气,具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思及到此,刘太医连忙伏地而跪,启禀公主,“翁主的病不是病,乃是被施了巫蛊之术,才导致至今昏迷不醒。” “何解!”馆陶长公主问道。 “六合仪征据说有一美石,名叫雨花石,世人皆称雨花神石,具有死而复生,驱魔避邪的功效。兴许可以救翁主。” 馆陶听闻阿娇有救,欣喜若狂,旋即命令府中精锐,去往仪征一大户人家取雨花神石。 真是天佑阿娇——雨花神石正是馆陶密友的家传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