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玥忙点头,“好,谢谢周叔。”
周老板摆了手,“姑娘何必同我客气。”
周老板还将木柴也挑了好几车,扎好了油布,只管待会儿就让人拉去严府。
算好了价格,上官玥付了钱,周娘子知她还要等人,便又忙去后院厨房里端糖水来,让她边喝边等。
她有了小时候的感觉,她小时候可喜欢每天都在街上走走逛逛了,街坊邻居也都喜欢她,时常给她塞零嘴,让她去喝糖水。
只是她娘亲知道了,便会做些擅长的糕点,让她下回莫空着手上别人家去。
虽是官商有别,可是却相处的极其和谐,更别提上官明河同严箐箐都是京城豪门贵族出生,却半点儿没有因为安陵是个小地方而看轻了安陵人。严箐箐时常还要自己出门买菜,她脾气又是温婉恬静的,同谁都能说上两句话
在上官明河任职的这十几年里,大概是安陵百姓活的最恣意的日子了。
百姓念着上官明河和严箐箐的好,便也是真心诚意待着他的女儿。
她来买柴米,不过片刻,却多了一大堆叔叔婶婶给的东西。
她推辞不过,想要给钱,那些个叔叔婶婶便一溜烟的走了。
周娘子忙让她将东西都收好就是,“大家给的又不是什么值钱之物,你收着就是了,你回来,本就该给你接风。”
“只是月华公主身份高贵,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哪里敢登严府的门,不然昨个儿我们就上门看望你了。”
周娘子说的真情实意,她便也不好推辞,只记着大家的好,等到家中都收拾妥当了,她便有事情挨家挨户的去串门啦。
她又坐了半刻钟,终于看见了严琅打着伞从街口走来。
周娘子也看见了,只一眼便忍不住夸起了严琅,“严少爷可真是个俊俏的小郎君。”
她便也看过去,大概是她日日都看见严琅,便不觉着严琅的样貌有多出众了。在她心里,严琅可还是个小弟弟呢,小孩子嘛,长得都是乖巧可爱的。
要她说,这世上的男子样貌大概都没有她三哥哥更为出众的了。
周遭铺子里的活计还有客人都驻足停下看向严琅,眼中带着热切,叫严琅直皱眉,这些人都盯着他看做什么?
难不成是他脸上沾上了什么东西?若非是伸手摸脸的动作太过愚蠢,他一定会伸手摸摸自个儿的脸,到底忍住了,只是将伞沿往下放了些,遮住了旁人的目光。
他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到了米铺,看见他表姐坐在铺中同几位妇人一块喝茶,眼中有过一丝诧异。只是大家都在盯着他看,他便有些手足无措,而且他向来也没有同这些人打过交道,便僵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上官玥自己起了身,一一同几位婶子道别,“后日周姐姐出嫁,我一定来。”
周婶忙送她到门口,又将大包小包的东西都给装上了马车,这才同她挥手道别。街道两旁也有不少人站在店铺前头同她挥手道别。
返程路上,严琅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条街的人,你都认识?”他觉着新奇,他自幼长在京城,阶级分明,豪门世家同普通百姓,除非有家世渊源,根本不会有来往。更别提他若是在街上买什么,也不会同那些个店家闲聊家常了。
上官玥正低头看着小鱼干,盘算着今夜要给她姨母熬上一锅鱼汤呢,安陵的鱼干做的可是一绝呢。
她听见严琅问,头也没抬,“对呀,安陵县每家每户我都认识。”
她已经盘算好了晚上的菜色,说道:“王婶婶亲自晾晒的鱼干可好吃了,今晚咱们就煮鱼吃好了。”
严琅点点头。
她又问,“对啦,小琅,你同李先生已经说好了吗?”
“嗯,我同他说好,我每十日会送功课去学堂,其余时间我会在家中温书。”
虽然那位县学的李先生有些不赞同此举,还告诉严琅,读书一事上应该要与同窗互相切磋才会有进步。
可是如今的情况,哪里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在县学里只顾着念书呢?
他哥在京城形势不明,而姑姑和表姐都是女子,有些事情要有男人出面,他若是不在家中,岂不是让姑姑和表姐为难?
这是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只同李先生保证了一回,他在家中也是能静心念书,会在县学考学时交出一个优等的成绩。
就是这两个月的时间,从前被庇护在羽翼下的孩子,终于要挺起胸膛站在人群撑起这个家了。
等回到了家中,二人便各司其职,严琅带着人将木柴都给送进厨房,还带着人又将宅院到处都给仔细检查了一回,看可有无损坏会漏雨的地方。而上官玥将今日买回来的东西都给记了账,又让看门的奴仆同周家送东西来的伙计互相认识了一回,日后也好叫周家伙计上门时,不会被为难。
她又亲自去厨房里熬了鱼汤,鱼汤汤底乳白,撒上些葱花细盐便极其鲜美,月华公主这两日没什么胃口,却也喝上了两碗。
第二日天气晴了,她便趁着好天气带着府中人将院子上上下下都给收拾了一回,终于将整座宅院收拾完毕,也安排好了每个人每日该做什么。
到了周家嫁女那日,她料理好了府中日常,便去同月华公主说着要出门的事情。
这是喜事,月华公主也不想拦着她,还让人取了一支朱钗来说要给周家姑娘添妆。
她便欢欢喜喜的带着礼物出门去了。
等她一走,月华公主方才叹气道:“这孩子,这些日子心里多难受,偏偏在我跟前一点儿都不露。”
柳言安慰她,“姑娘这是长大了,知道心疼您,所以才不想让您还替她操心呢。姑娘如今行事多稳妥,您都还不曾教过她管家,可她一点就透,您瞧,这两日将院子管的多好,什么人当什么差,半点儿差池都不出呢。”
“您该高兴才对。”
月华公主笑的欣慰,“你说的没错。”
外头有人脚步匆忙,“公主,京中来信。”
月华公主正了脸色,将信接过,是严玦的笔迹,她拆了信读过,过了许久终于放下,眉眼间带着几分舒心了。
柳言问的小心,“主子,京中如何了?”
月华公主轻点了头,脸上挂着笑,“宫中又得了一位皇子,你说巧不巧,这生辰同先太子同一天。”
洵帝对废太子生了几分父子之情时,恰好这七皇子生在这个时候,人为还是天定,都注定会给已经动荡不安的朝野带来更大的变数。
她含笑道:“这下,京城可更热闹了。”
柳言松了一口气,“那将军呢?将军如何了?”
“这孩子在信中只说他一切都好。”月华公主摇了摇头,“但愿他能多惦记我们几分,真的能保重自己。”
她怕呀,怕严玦真的会狠了心,谁都不想,就这样死在这回纷争中。
周家是安陵最大的米商,虽有两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嫁女这日,热闹极了,从周家家宅往外一直到米铺,都张灯结彩,铺上了红地毯,宾客也络绎不绝,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数不胜数。
上官玥到的时候,从前安陵那些同她相识的小姑娘们惊喜万分,纷纷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周姑娘闺房引。
周姑娘还没有盖盖头,瞧见她了,便让妆娘停了手,只欢喜的上前迎她,“玥儿,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前几月她回来给父母扫墓时,她们也是见过的。
她欢欢喜喜的同周姑娘坐在一处,真心实意的夸着对方,“周姐姐,你今日可真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小姑娘们便也开始一起起哄,周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却又开口逗着小姑娘们,“等你们都嫁人的时候,各个也都是最漂亮的。”
她又看向罪魁祸首,“玥儿嫁人的时候,肯定也漂亮的很。”
罪魁祸首红着脸,“我还小呢。”
小姑娘们也红着脸,叽叽喳喳的撒娇,“周姐姐,你可真是的。”
上官玥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大家一起闹着。
外头响起了喜娘的声音,“新娘子要出阁咯。”
这便是再提醒屋中姑娘们该说话的赶紧说了,好让新娘子盖了红盖头,同父母拜别。
这会儿新娘子便开始忙了,周姑娘只来得及拉了拉上官玥的手,“等过些日子得空了,我再来同你说话。”
上官玥忙点头答应,还动手帮忙将周姑娘的嫁衣给整理平整,便同其他姑娘们三三两两携手出了周姑娘的闺房。
她目送着周姑娘拜别了父母,又被周家长子背着上了花轿,在吹锣打鼓中启程前往婆家。
连日来心中的忧愁仿佛也被今日这场热闹的喜事给冲淡了不少。
今日周家宾客极多,红袖还以为同她姑娘只是略坐上一坐,结果发现是她低估了她家姑娘的人气儿,送了周姑娘出门子,周家的客人却要留在周家吃席,可是她家姑娘刚入了席,便不知有多少妇人上前来同她说话,连她都得了个席位,陪坐在一旁,看着她家姑娘因着来同她说话的人太多,筷子都不曾动过几次。
若是在京城,哪里能见到这样的场面。
红袖起先心中还诧异不已,以为这些人是因着姑娘身份上来巴结姑娘,可是坐在一旁,听了那些个妇人、姑娘的说话,便发觉是她心思险恶,想得太多了。
比如,她听见一人说:“玥儿姑娘,得了空一定要来我店里坐坐,这些日子上了新茶呢,我都给你留着。”
她心想,好茶叶都给姑娘留着,这可真真是将巴结的心思捧在了姑娘面前了。
下一刻,她又听见那人说:“你从前不就最爱吃这茶煮出来的茶叶蛋,鸡蛋我也准备好了,就等你得空了。”
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家姑娘欢欢喜喜的答应了,“好!”
又有人来说,家中最近又做了什么新菜色,做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全都是她家姑娘从前喜欢的,务必要她得了空就去各家坐坐。
红袖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这些人呢,是真心对她家姑娘好,若非如此,姑娘的喜好又如何能记得最清楚呢?
这安陵不大,但却好像比京城要热闹百倍。
这些人不止是同她家姑娘说话,同吃席的每个人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一场嫁女的宴席热热闹闹的。
她好些日子没有见过自家姑娘笑的开怀了,今个儿是头一回呢。
等吃了席,那周家娘子还装了一大包喜糖来,让她们带上,“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也想让府上人都热闹热闹,拿回去做个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