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点，对，就这样，不要太快太急。”

“不要扔在水里，扔在岸边上，对，靠近那边的石头一点。”

采石场近水处有多处高陂，王道潜一行在高陂附近登陆时，意外碰到了正在此处指导工人安装某种长杆木制器械的老范。

王道潜定睛一看，吃惊地发现这里原来安装了数对木制滑轮组：绳索穿过下方的动滑轮，再通过固定在木台上方的定滑轮，在工人的提拉下，能够较轻易地将下方动滑轮钩住的一只鱼笼从水中徐徐提到高陂上。

而在将这些地笼、虾蟹笼提至高陂后，将里面的鱼都扔进水桶里放好后，老范又指挥工人们调动滑轮，重新将笼子置入水中。

看到王道潜一行浩浩荡荡而来，采石场的工人们都纷纷高兴地欢呼起来。何豕、桥仲等人愣了愣神，略显惊惧地望着那些盛满了大鱼的竹笼被古怪的轮盘高高提起，然后整齐地码放在那高陂上。不单是这些绝非桔槔的器械让他们看得出神，光是那满笼满笼的大鱼，就让他们咋舌不已了。

王道潜让宋信与冯氏兄弟们先将掳获的三十八名逸民带到东硖里去，嘱他们回去好好歇息，又命史当护卫赵姜回大圆砦，这才上到高陂与老范会合。

大致得知王道潜此行的成果，老范显得很高兴，连连拍了几下王道潜的肩膀。

王道潜又问起采石场的热闹场景，老范侃侃笑道：“他们只知道桔槔，对这滑轮尤其是滑轮组，基本没什么概念。桔槔只是依靠杠杆原理，用来提井里的水还行，但要在这高差有点大的采石场干活，那可就太费力了。而且桔槔如果要将东西提得越高，杆子也得做得长一点，这就非得用结实的老材不可，也算是个缺点。”

老范又看了看旁边一溜地笼，又碎碎叨叨地说起来：“你走后这些天，东硖里也没停下来，梦熊把你要的那么多纸甲都搞定后，现在好像在折腾雕版印刷的事，而原先他做的那些铅笔，他都统统交给晓波和津龙去办了。对了，津龙还跟我抱怨，说你当时真应该买些鹅回来，这样他就好尝试做一些鹅毛笔出来……家华这几天在忙养猪的事。我这几天都在采石场掺和。这些天东硖里帮采石场做了二十来只地笼和虾蟹笼，免得以后都叫东硖里的人推独轮车过来送鱼了。我发现他们这边距离河道地势较高之后，还顺便帮他们做了一些滑轮……”

说话间，突然有一条鱼猛地从旁边地笼里蹦了出来，像蛇一样在满是泥泞的草丛里滑动，惹来工人们一片的惊呼声。老范呼人拿来一只木桶，俯低身形，迅猛地伸出手臂，一把抓起这黑不溜秋的凶鱼然后扔进桶里。

“这是乌鳢l也就是黑鱼啊。”老范吃惊道，“之前我们也捕到了几条，挺难得的。这黑鱼可以单独养起来，它长得非常快，对水质的要求也不高，适应力很强，最关键是它还没什么骨头，肉质很嫩。”

他低头看了看桶里已经老实了的那条黑鱼，又自言自语道：“这鱼不能和其他淡水鱼养在一起，会把别的鱼都吃掉的。它只能吃我们平时顺带捕上来的那些小杂鱼。嘿……我想这个时代的一般人还真想不到，这种鱼也是可以养的，而且非常有利可图……”

王道潜笑道：“不知道阿叔老家那边什么情况，以前我老家那边养黑鱼的就极多。而且我们那边有个阿能面很有名，它的特色就是黑鱼面。许多面店都是放两个盆子养黑鱼，客人现点现杀的……”

“哈哈哈，我吃过。”老范笑道，“年轻时去过桐乡那边几次。”

闲聊了片刻，老范在采石场也没了旁事。两人准备一道回东硖里反正它距此也就是十五分钟的脚程加上三分钟的水路回去之后，王道潜打算将此行的情况作一个简明扼要的汇报，然后停歇一到两日，再率原班人马，继续向东硖里以西水域巡弋。

老范望见两个木槊队武卒押解着一个叫嚷不已的黄脸中年汉子往一间茅屋而去，突然提起一事：“道潜，你还记着当时你从由拳县市带回来的那个叫作周季的郡吏吧？”

“当然还记得，不会忘了他的。”

老范皱了皱眉：“记得就好。三个月了，就怕你忘了周季这人。他你打算最后怎么个处置法？一直关在那茅屋里？刚才我顺便去看了看。嘿，这三个月大鱼大肉喂着，人比以前胖了许多，气色也好了。”

王道潜略一思索，“将他一直关押下去，确实也不是这回事。只是他身份特殊，又有些拳脚勇力，万一逃出去，把东硖里的位置和情况曝光，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范点点头：“等会儿去大圆砦开会的时候，我顺便也提提我的看法。我觉得既然这人暂时不能放出去，而采石场这片的建设本身也要重视起来，倒不如索性在这里筑一个小堡垒，专门关押像是周季和你今天带来那个那样的人。另外采石场和东硖里的联系要更紧密一点。两边隔着一条小河，我看不如将它填实了，这样两边来往也方便些。现在虽然有两座浮桥，但效率还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