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元、北两国开国皇帝曾为异姓兄弟,不满前朝统治,领导起义,胜利后,二人各立为皇,互相扶持,却互不干预。 数百年后,元国皇帝许榛想要称霸天下,写下战书,发动战争。历时三年,双方不分伯仲,皆攻下对方四座城池。 三年中,战争牵连城中百姓,百姓们叫苦不迭。北国皇帝白咺为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御驾亲征,随即攻下元国一座城池。 一月后,许榛同样御驾亲征,七月后,北国军队节节败退,直至都城。 两国军队在都城前大刀阔斧。元军枭俊禽敌,北军溃不成军,最后只得弃甲投戈。 北宫境内,尸首数百,血流成河。许榛坐在马上,看着被捆绑着的白咺,看着他满是恨意的眼神,冷冷道:“不服?你可要知道,你白家永远比不上我许家。” “比不上?呵,许榛……”白咺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一旁的士兵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荒唐,吾皇之名岂能你等小人挂至嘴边。” 许榛面带笑意的看着这一幕,忽而对一旁的将军命令道:“将人带上来。” 白咺听到这话,自然明白这人是谁,想要破口大骂,只因嘴里被人塞进了一块儿布,无法开口,只得狠狠的瞪着许榛。 被带上来的有三个人,一名女子,两个孩子。 女子身着淡色长袍,即便衣服在押送中已有皱印,气质仍然出尘,她看了一眼白咺,眼中满是心疼。而两个孩子看到跪在地上父亲,都想扑上前去,可看着地上的血迹,与这拔刃剑弩的气氛,只能怯怯的藏在母亲的身后。 许榛跳下马,朝女子的方向走去,女子伸手护住两个孩子,向后退了几步。许榛停住,讽刺的说道:“灼娴,怎么?怕了?” 慵懒带着嘲讽的话语传来,文灼娴不安的看向许榛,见他含笑的看着自己,她的脸一瞬间煞白,把手背在身后,将一包药粉递至孩子手上,然后轻轻的推了孩子们一把,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她从容的走上前,小心谨慎道:“许哥,别来无恙。”即便她伪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可尾调的颤抖暴露了她的害怕。她见许榛不回答,又道:“杜妹妹可还好?” 许榛伸出手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冷笑:“鸢儿极好。”文灼娴见许榛一脸平静,松了一口气,走到离许榛三步远的地方,道:“杜妹妹最喜和睦,只是许哥扰了这份和。” 文灼娴以为许榛听到杜鸢,或许会因为她与杜鸢是故交,从而放过他们,却不料,她的话彻底的激怒许榛。 许榛听到这话,只一笑,然后从身边士兵身上抽出长剑,挑起文灼娴的下巴,若有所思,文灼娴浑身颤抖,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片刻,许榛慵懒的道:“朕想毁了这张脸。”说完,许榛的眼神一变,剑锋一凛,剑尖轻挑,霎时,文灼娴的脸上显出一抹血红。 文灼娴愣住,一下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她抬手捂住了脸上的伤痕,鲜血从手指缝隙流下,叫人惊恐万分。 两个孩子被吓得大哭不止,却让士兵粗鲁的捂住了嘴。 白咺看到自己的妻子受到了欺侮,自己的孩子受到欺负,一时气愤不已,挣扎着站起来,嘴上也不停的尝试着如何将这块布拿掉,不禁发出声响,引来许榛不快的眼神。 许榛让人看好文灼娴,拿起长剑走向白咺,将他嘴中的布拿出,又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布,然后有重新塞回白咺口中,在众人都措手不及之时,提起长剑,刺入白咺的身体,原本直立的男子,猛然倒下。 “不!”一声尖利的叫喊声,文灼娴挣开压制她的士兵,冲到了白咺身边,对着白咺哭喊:“不!不会!”文灼娴伸出手,紧紧抓住白咺,直到白咺的手指失去原有的温度,无力的从她的手中滑落,她才抱住他,放声大哭。 两个孩子早已吓傻,他们的双眼呆滞,愣在原地。 许榛提着带血的剑,用近于冷漠的眼神看着这一幕,然后残忍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许榛不耐烦了,将剑至于文灼娴的脖颈,文灼娴感受到刺骨的寒意,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将白咺放好,转身,脸上还带着一滴未流下的眼泪,不解的询问:“许,许哥,你为何要这么做?这战争有多恐怖,你不知道吗?你幼时经历到还少吗?这会使多少人丧命啊?许哥,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灼娴识得的许哥了。” 待她说完,许榛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他低头沉思时,文灼娴猛地抓住他手中剑,手指划过剑刃,顿时,血流如注。 许榛一惊,伸手想要去夺,文灼娴看出了许榛的想法,向后退了几步,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手指紧紧抓住剑柄,任由鲜血涌出。 文灼娴看了看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也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她转头看向许榛,眼眶濡湿,道:“许哥,灼娴从不曾求过你什么,但如今白咺已去,灼娴不愿苟活于世,只可怜两个孩子,让他们年幼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灼娴只希望许哥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宽恕二子。” 语毕,她不去看许榛是何表情,闭上双眼将剑狠狠的刺过颈部,手一松,长剑直插于地,而她倒在了白咺身边。 许榛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转身上马,对后面的将军下令:“留下几人将这地方烧了,然后将那两个孩子带上。”说完,他扭头看向白咺与文灼娴,眼中无喜无悲,随后,策马奔腾。 元、北大军共战三年零八月,北国最终灭亡。在历史长河中画下句点。 元军众人因为胜利,皆是神采飞扬,欢悦的气氛笼在军营内外。 但中军帐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许榛歪在桌前,手中持一枚棋子,端详着桌上的棋盘,琢磨着如何走下一步,神情好不淡然,而一旁的将军似乎并没有这么好的兴致,反而焦急的在帐中来来回回的踱步,他几次想要张口说话,却被许榛给挡了回去。 他急得跟猴儿一样,抓耳挠腮的,全然不像个将军模样,许榛看了他几眼,不禁笑出声来,问道:“邶将军可是怎么了?” 邶将军见许榛终于注意自己,连忙回答:“微臣有一事不解。” “你且说。” “是。”邶将军走上前,缓缓道“虽然北国已灭,但这北国遗子若留下,必然是元国一大隐患。” 许榛脸上的笑意全无,将手中棋子放下,坐正身子,拂了拂眼睛,道:“孩子还小,先留下。” “可……”“皇上,宫中送来封信。”邶将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他尽管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安安生生的坐在椅子上。 许榛也不去看他,只冲外面喊:“拿进来。”一个小士兵拿着封信走了进来,但他一进来就感受到一束不善的目光,他被盯的喘不过气,小心的把信递到许榛手上,然后撒腿就跑。 许榛拿过信,拆开。信上写道:“与上看,近日乏,中宫为邪所害而早产,诞下一女,母女平安,且主生时,霞彩满天,此乃元吉。” 短短几字,却使许榛经历了大喜大悲,他大手一挥,将信掷于邶将军手中,脸上欢喜的无法抑制,大声笑道:“瞧瞧,朕有孩子了。”不待邶将军看完信,又道:“向外宣:公主出生,正迎我军大胜,从即日起,一年之内,犯人减刑,死刑延缓。另,准备回宫事宜。” 邶将军自知皇上口谕并不仅仅为庆公主诞生,还为赦免北国遗子。他叹了口气,将信还于许榛,答:“是,微臣就去准备。”说完便起身离去。 许榛斜靠在椅上,微微眯起双眼,倏而想起邶将军说的话,思索半晌,然后起身,走出中军帐。 军营中,因许榛下令:已今日胜,故遂欢之玩乎。所以士兵们对酒当歌,载歌载舞,好不欢乐。吵闹之声,足以翻天。 许榛不去睬他们,径直走向军营中一个狭小的帐篷,推开帐帘,跨了进去。 而他看到的是两个孩子身着白色寝衣,缩在墙角,双手紧紧的环着彼此,听见有人进来,浑身颤抖,却不敢抬头。 许榛看他们迟迟不抬头,也不着急,相反还舀了一把椅子等着他们。 或许是因为太静了,静到他们认为许榛已走。一个小丫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不料,却正对许榛含笑的脸,她一瞬间尖叫起来,大喊:“哥哥!”环着男孩的手更紧了。 男孩也吓了一跳,慌忙抬头,怨恨的看了眼许榛,然后抱起妹妹,哄道:“不怕,琤儿,哥哥在这儿。” 看着男孩哄着自己的妹妹,许榛想起了他的女儿,看向他们也怜爱了许多。 “你们都叫做什么?”许榛问道。 也许是他们并不认识许榛,也许是许榛的眼神过于温柔,声调过于温和,男孩便不疑有它,放开紧抱着妹妹的双手,答道:“我叫作白予麒,她是我的妹妹,唤作白予琤。” “琤?” “是,是取自‘非琴非筑,金撞而玉琤’。” “嗯,确确实实为好名。”许榛叹道,一是叹名,二是叹才 。 “谢……”“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门外忽然发出的声音,惊扰了帐内三人。 白予麒愣住喃喃道:“他竟是皇上。”,一时气愤不已,咬牙切齿。 但他太过幼小,不善于隐去自己的情感,甚至连小小的白予琤都能感受到白予麒的怒火,何况是许榛。 可许榛只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便出去了。 帐内,白予琤担心哥哥,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白予麒,安慰道:“哥哥,不怕。” “有琤儿,哥哥便不怕。”语气温柔,他将白予琤抱紧,目光却看向帐外,似乎穿过一切,将恨投入许榛的身体中。 许榛,总有一日,我会为我的父母报仇,会为北国的百姓们报仇。我要你在我面前俯首称臣。 或许在这一刻,白予麒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