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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仍是疏淡地看着安太凤,八风不动,就像她口中唾骂的人,与他全无关系。
反倒是安太凤,被他清湛俊美的黑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不自在地咳了一声道:
“方才说到哪里了?你还没说完,如何得知此处?”
柴荣清冷的声音复又响起:“蒙兰玉说,她是从石窟进入密道,上了悬崖,发现我们遇险的。她既在崖下,绳索又是如何栓在崖顶的呢?那日,我们走出密道后,出口是石窟的药方洞。伊阙佛窟千万个,唯有药方洞是民间龙门寺的僧人自发开掘刻录的,而龙门寺,在唐代,改叫香山寺,如果不是经常出入,蒙兰玉又怎会毫无阻滞地带我们到这里来歇脚呢?”
安太凤冷然道:“那又如何知道我的存在?”
柴荣微微一笑道:“如果开掘药方洞的某个僧人,是侉依族中的先辈。他将药方传入侉依族,便能解释我心存的诸多疑问了。”
安太凤道:“是何疑问?”
柴荣道:“我中了蒙兰玉的毒,在绛州找谢霄诊治,他似对侉依族的毒术、医术非常不屑。如果侉依族的医术,源自记载民间寻常医术的药方洞,便能解释神医谢霄的态度了。”
谁知,安太凤竟然勃然大怒,她一拍桌子道:“他又哪里懂得什么高明医术了?竟敢瞧我不起,处处以神医自居!”
柴荣平静地望着她,忽然提高声音,沉冷又笃定地问:“所以,你将谢霄前辈,关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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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太凤无法置信地看着柴荣,又狠辣地看向蒙兰玉:“你连此事都告诉他了?”
蒙兰玉不住摇头,眉头拧紧,咬唇道:“师父,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柴荣清湛湛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是位僧人,蒙兰玉出入,自然多有不便。但她来去无碍,对寺中又十分熟络。是以,在此向她发号施令的,应当与香山寺高僧渊源颇深,并且,是位俗家女弟子。”
符落璃恍然,怪不得方才一进寺院,柴荣便只让她打听俗家弟子的所在。
柴荣又道:“谢霄天生傲骨,又有五十死士誓死相护,而‘回春堂’当日,毫无格斗痕迹,全家上下,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能让他不作任何抵抗,甘愿一走了之的,除非是他熟悉信任之人,并且,有足够理由,吸引他前去。”
安太凤冷笑道:“你对他的性子,倒甚为了解。”
柴荣道:“而且,谢霄失踪当日,蒙兰玉凭空出现在‘回春堂’,又莫名其妙消失。”
蒙兰玉颤声道:“师父确实留话,要我杀了你,可是……可是当日有赵公子,又有陈抟道长在,我确实……没有杀你的胜算。”
安太凤厉声道:“早说过郭荣诡计多端,留之必生后患,你就是下不了手!”
蒙兰玉道:“我晚间也确实赶到客栈再次刺杀公子,谁知……还是未能得手,我留下密信示警,本想让公子以为有同僚加害于他,谁知,还是让公子窥破了师父的秘密。”
安太凤道:“罢了……事已至此,让你见见我师兄,也无甚紧要了。”
说罢,将室中佛龛推开,眼前出现一道暗门,拉开暗门,一位鸡皮鹤发、双目炯炯的老者端坐于内,正闭目静心打坐。
符落璃欢喜到眼眶发热,情不自禁叫道:“谢伯伯,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谢霄猛然睁开眼,乍然见到柴荣和符落璃,也是眼睛一亮,万分欣喜道:“你们怎会到了这里?!柴公子的毒,可完全无碍了?”
柴荣微笑地点点头,起身将谢霄扶出暗室坐下,沉声道:“见到前辈平安无虞,实在欢喜。”
随即又向谢霄道:“这是我的先生王朴。”
王朴忙道:“公子自谦了。久仰谢神医大名。我是洛阳王朴,此后将追随公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