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上路,向汴京进发时,王朴却跟在柴荣身边道:“公子,我忽然想到这姓葛的,可能会是谁了。”
柴荣跳下马,冷笑道:“李崧有两个不成器的兄弟,一个叫李屿,一个叫李鳷。”
王朴微笑道:“果然公子也想到了。”
刚好赵元朗打马经过,听到两人交谈,便勒住缰绳道:“你们俩居然认识那恶仆的主子?”
王朴道:“实在不能算认识,只是听那姓葛的复述,想起朝中一桩旧闻。”
赵元朗道:“怎么说?”
王朴道:“去年,那契丹皇帝耶律德光进入晋都汴梁,因大臣们多次称赞李崧的才能,便任命李崧为太子太师和枢密使。他在撤回契丹时,又命李崧随行。”
赵元朗一顿:“便是徐照轩要投奔的李崧?”
王朴道:“正是。”
赵元朗漆黑的浓眉锁紧:“先生请继续说,李崧去了契丹又怎样?”
王朴道:“随后,耶律德光病逝于栾城杀胡林,李崧等晋朝降臣都被留在镇州。而此时,恰逢我们先帝在太原称帝,建立大汉。”
赵元朗道:“那和今日之事又有何关联?”
王朴道:“你接着听下去,便会觉得熟悉了。先帝收复汴京,曾将李崧的宅第赐予苏逢吉。李崧宅中的金宝器物以及洛阳别业也都被苏逢吉所得。”
赵元朗道:“难道,今日这家仆,便是李崧兄弟家的?”
王朴捋须道:“正是。”
赵元朗又道:“那李崧归汉后,苏逢吉可将那宅子和金银财宝交还与李崧?”
柴荣清冷地插话道:“非但没有,李崧还将汴京与洛阳的房契献给了苏逢吉。”
赵元朗忽道:“那……难不成,徐姑娘是知道今日那刁奴是李崧兄弟家的奴仆,才出言谴责?”
王朴看了眼柴荣道:“李崧曾当先帝面赞过杜重威,而先帝临终前,曾留下慎防杜重威的遗诏。虽然杜重威已被苏逢吉诛杀,弃尸于市,李崧终是整日惴惴不安,唯恐少帝怪罪于他,整日在家里称病不出。”
赵元朗问道:“那既然先生与公子都识得李崧,为何不告诉徐姑娘呢?”
王朴道:“徐照轩可曾跟你坦陈过身世?”
赵元朗道:“她只告诉我是蜀中青城人,此去汴京,是投奔父亲的故交,叫李崧。”
王朴道:“但她却和我说,自小和家人离散,被教坊宦官收养,因此她是教坊官女子出身,因此习得歌舞、器乐、诗文书画。十二岁上,父亲因忌讳她长于教坊,不肯相认,而且把她献给了孟昶。她这才一路出逃,李崧是她师父,也就是教坊宦官,让她投奔的。”
赵元朗看了眼王朴,又深深看了眼柴荣,缓缓道:“孟昶吗?那为何在龙门书院,他们要装作不识?”
王朴道:“她说,她父亲只和孟昶说,她是费氏,那原本是她师父的姓氏。是以,孟昶不知她的真名实姓,也没见过她。”
赵元朗皱眉道:“一个蜀中的教坊宦官,为何教她千里迢迢来汴京找一个被先帝疑忌,又曾降过契丹的过气臣子呢?”
王朴道:“而且是拉着我们一起。”
赵元朗望着王朴道:“先生的意思我懂了,我会小心应对她。”
说罢,赵元朗甩磴离鞍,飞身跳到柴荣马上,与柴荣并骑,将自己的马让给王朴,三人提气纵马,追上众人车队,汴京已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