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还没有这么夸张。盐钞只存着他最初的作用,贩卖官盐的凭证。
一两银子,得一两盐钞,商人就只能从盐场取一两银子的盐。整个过程就相当于商人跟官府买盐,然后再倒卖给百姓。
这也是古代盐贵的一个原因。
杨主簿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去盐场随便装盐,愿装多少装多少。
柳如海闻听此言,不禁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冲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缕着胡须沉吟良久:“盐铁之政,乃朝廷之本,岂可擅动?”
杨主簿知道还有后文,并不慌乱。
果然,柳如海便又继续说:“只许他们半年时间,半年之后便收回。”
杨主簿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那幅“廉”字,便不再说什么:“好,那在下这就向他们传达柳大人的仁德,想必他们会极为感激。”
说着便要离去,柳如海回过头来,喊一声:“慢!”
杨主簿连忙站住,等着柳大人问什么。
柳大人问:“这四户人家所捐资财,何时能到?”
杨主簿笑说:“今晚便能入县衙府库。”
柳大人这才满意点头:“很好,很好,须得尽快,且不可误了治疫大计。”
杨主簿应是,便出了后堂,一路来到衙门口,顺着墙根走,转过一个街角,便来到一处屋门前。
啪啪啪一砸门,里面有个声音问:“谁。”
“我。”
门开,杨主簿迈步而入,迎面便见四个大老爷们望穿秋水一般望着他。
杨主簿吓了一跳:“我又不是你们婆娘,干嘛这眼神看我。”
为首的一人,名瞿善,一身圆领袍,一把攥住杨主簿的手:“哎呀,杨主簿可比我家婆娘更加可亲可爱。”
杨主簿只觉得触摸间油油腻腻的,直犯恶心,使劲抽出手。
瞿善尴尬一笑,问:“可成了?”
“成了。”杨主簿神情淡淡,吐出两个字却不再多说,在四人簇拥下来到中堂,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眼光扫过四人。
这四人不只是县里的大商家,即便在府里也是数一数二,此时一个个弓着腰塌着背,神情紧张地围着他。
杨主簿很享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比做县令府丞啥的舒坦?
不再吊着他们,杨主簿说:“柳大人许你们半年时间。”
一下子轰然,不是高兴的,是委屈,瞿善说:“我们每户一千两银子,就许了半年?”
“吵什么?”杨主簿高喊一声,四人瞬间哑口无言。
耳根子清净了,杨主簿才有心情跟他们解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做这些,不过是有着疫病掩护,朝廷注意力都在疫病洪水上,自然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这才是,你等敢把主意打在盐引上的资本。
“可若半年之后,已入深冬,到时疫病散去,洪水退去,朝廷便要查缺补漏,到时难保不会露了踪迹。
“当今皇帝老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手里拎着刀子的货色,他若是发现了,县里上下固然没了脑袋,你们脑袋也得搬家。
“半年时间,足够你们回本挣钱了。但挣钱是一回事,可要是因挣钱掉了脑袋,就不值当了。你们说呢?”
四人也回过味来,不住的赞叹。
杨主簿在一片夸奖中,不由的飘飘然了。此情此景,不必担太多风险,却又能有权有利,又何必想那些县令府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