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头皮滚烫,依然发着高烧。
但令他昏厥的却不是高烧。他紧咬牙关,脸色发白,整个人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浑身在无意识的抖动。
但这抖动却不是同样的力度,明显的左边身子力度要比右边身子重很多。
这是中风。
现代医学上的中风,基本上跟脑梗、脑出血画等号。但“中风”这两个字,来自中医。
所谓风寒湿痹,是说的生病的四种症状。其中的风,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颤抖、哆嗦。
中风,就是风在脏腑之间,在身体里。按照这个逻辑,就显而易见了。中医语境下的中风,不仅有脑梗、脑出血,帕金森也是。
中风有轻有重,但中风到几乎昏厥,已是极重。所谓风邪入脑,换华佗是要砍开脑子的。按现在的说法,便是脑出血。
“都散开,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见周围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他连忙示意人群散开。
要是有纯氧就会方便很多,但如今是明初,哪里能有?没有纯氧,再不济也得有新鲜空气,围着一圈,呼吸全是别人的口气,正常人都呼吸困难。
“秀儿,六爷,帮忙招呼着,让人群散开。”
两人答应了一声,各自驱散人群。
秀儿因为是女流,细声细气地劝说,众人见是女流便也给他点面子。
六爷则抖擞起身为锦衣卫的煞气。众人一看这人不好惹,一副要宰人的样子,效率比秀儿更高了一分。
徐一真没关心他们,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
这人高烧伴着中风,怕是凶多吉少。
“怎样?”张长贵问:“可能治?”张长贵一身本领多半都在方剂上。但方剂再高,也治不了急症,尤其是像这种急到,分分钟可能死的地步。
徐一真手从脉上拿开:“中风结合高烧,没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话间,徐一真抽出一根放血针:“劳驾,张前辈,想办法让他张开嘴,把舌头给抻出来。”
张长贵一手在他牙关上一捏,嘴巴就张开了,然后食指大拇指捏着他舌头往前一拉,便露出了舍下的两根筋。
这两根肉筋,控制着舌头的活动。割断两根筋,人说话就会大舌头。但徐一真的目标不是这两根筋,是两根筋外侧的一条黑线。
这是两条血管,上接入脑,下连喉腔。正常是青色的,细细的一条。若是喉咙有病,颜色不变,但会变粗。若是脑子有病,就不仅会变粗,还会变黑。
徐一真拿着放血针,往黑色血管上一扎。
“噗”得一声响,黑血就喷了出来。这黑血都是带压力的,又极多,喷了两人一手。
这种跟血管里有塞子的情况,当然不正常。说明血管中有淤堵,如今放了血,淤堵冲走,这人应该就要醒了。
醒不醒的,另一侧血管也得放。
如法炮制,这侧血管也有压力,但显然比不得之前那条。
张长贵把这人从仰卧调整到俯卧,免得被自己血给呛死。
身子刚俯下去,这人就醒了,捂着头哎呦哎呦得喊疼,又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徐一真回答,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跟他解释。
“哎呦你还不知道呐。你刚才晕过去啦。多亏了这人医术高啊,把你舌头抻出来,一扎,血喷出来,你才醒过来的。”
“是啊,是啊,你是不知道啊。你这血跟喷泉似的。”
“哎,那样子可真吓人,跟吊死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