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姜谚这退出去后便又去了大理司的食堂,其实褚言腹中尚空着,一早起床后没什么胃口随意垫了几块点心便扔下尚在睡着的田安出门去了姜家,在姜放和姜家人身上废了诸多口舌,渐渐的竟觉出了点饿来,方才之所以同姜谚说谎,只是怕被拉着留下来防着姜语罢了。
现下已是午时过半,饭堂空下来不少,饭菜也还热着,郭患见她自姜谚那回来又回了这,赶忙端了碟子将大木盆里头剩下的各样菜都夹了点,端着饭碗乐颠颠地送到她坐着的那处僻静长案前,盘膝坐下。
“褚大人还没吃呢?”
“嗯,”褚言接过他递来的碗碟,道过谢后也不同他客气,挑干净了鱼刺“回来得晚了些,劳郭大人记挂了。”
“没事没事,”郭患好歹也是有家室的,一听她这话忙不迭摆摆手,讪着脸向后躲了躲,“曹狱史她们换值也总是在这时候才吃饭,横竖我现在手头上也没什么大案子,那几个还没撬开嘴的硬茬子等冯大人问过人情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就好下手了。”
褚言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稍停了筷子听他讲下去,“哦?什么案子还需要冯大人出面做人情?”
“没什么大事,就是南郡食州吏房知事贪赃,仗着自己那点微末末的权势就想兴风作浪,被那州几户不堪其扰的乡绅联名闹到了知府那去,因为贪赃数额太大,这不就被押解回京候审了么。”
郭患已年届不惑,比褚言整整年长了十八岁,家中有个十四五岁的儿子又有个才七八岁的小女儿,平素看大理司这些与褚言年纪相近的司正主簿狱史什么的,都像是在看自家女儿似的不知不觉间就带了点慈爱。可自褚言来后还没碍着她身负的爵位和不大好亲近的性子,也不好多与她熟络,现在两人面对面坐在长案旁,吃着饭谈着天,活像是郭患在家时陪着女儿一样,一来二去他也不免放松了许多,开始叨叨着多话起来。
“明面上是都这么说,可实际上啊那贪赃的小知事是左相爱徒夫人家的侄外甥,当初还是借了左相的面子才在食州领了份差,这不是东窗事发了,那爱徒又想搬出来左相的名号镇人,这不冯大哥又做面子去了。”
郭患说罢叹了口气,正想再接着抱怨下去,抬头却见一个腰间佩刀的小狱吏冒冒失失地朝着褚言身边奔了过来,只得愣愣地瞧着她们两个说起话来。
“下官女三狱曹见过褚少卿,”这小狱吏生得清秀讨喜,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笑,见了褚言也不怕生,一抱拳作了个极是豪爽的揖,便打开了话匣子,“不知少卿大人可是见过了褚慎褚主簿?下官这有他落下的贵重物件,可近日来都日夜轮值,等他不到,听说您与他是一家姐弟,不知可否劳烦少卿将这物件”
“托男狱史送到子榷宿舍那去不就行了。”郭患眼见着她越说越大胆,忙呵斥了一声,打断她的话。
褚家那点事早就传得昌都满城风雨,谁人不知褚言褚慎二人的生母之间不和,他们俩也并无什么姐弟情谊,即便是在大理司里见着了也不过是褚慎低低唤一声褚大人、褚言再一颔首便算作打过招呼罢了,她站在褚言面前这般说着简直就是要触褚言的霉头啊。
“无妨,”见曹手足无措地握着腰间刀柄,左看看郭患右看看自己,显然是不知其中恩怨的,褚言不由得一阵好笑,开口安抚道,“只是子榷惯常住在大理司官舍,并不常回家,我怕是帮不了你这个忙。且若是贵重之物,还是亲手交予他得好,子榷一向细心,应当很快就会来寻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