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谅道:“醴成乡回归家园者共有一千五百八十人,但其中有二百四十三人是那五十七名行刺者的家属或关联人,绝对不能放过,均发配流边做苦役,圣上已有明诏。这些人危害极大,当前突厥屡屡犯边,并州马邑长城崩坏,加之边民屡遭劫掠,十村九空,田地荒芜。民部会同兵部已协商出方略,将各州府流配的犯人逐步迁到此地,一来修补边防,二来开垦屯田。流徙之民,仍是戴罪之身,要造好册籍,强加管束,才能彰显朝廷律法威严,牧民有方。”
杨谅一气说了方案,李靖心知这些人还是逃不脱惩罚,暗自琢磨如何把滕王所嘱的乾运商号的钱财取出,救济这些流民。
杨谅见李靖没有吱声,看着他道:“李县尉以为如此安置,可否?”
李靖答道:“极为妥帖。不过这山高水远,这些流边之民,若是中途逃跑,恐怕也不好抓捕。”
杨谅一拍大腿:“正是如此!历来有流民逃亡,甚至投敌的,都是押送途中出了乱子。我执掌右卫府,自然能派出将校押送这些犯人,但这些军人脾性大,动辄杀人,恐怕激起民变。本来想派萧大将军去,一来他年事已高,二来又出任长史之职,三来他是四品大员,四来他毕竟是降将,不在眼皮底下看着,万一在边地纠合人马,反成心腹之患。思来想去,还是请你走一趟较为合适。”
李靖心中咯噔一声。说了半天,杨谅为他设了一个圈套!
杨谅早就料到他会吃惊,笑道:“李县尉要是不愿意,本王自是不能用强。但这是圣意,说你曾游历突厥,也会讲突厥话,在边关总会与突厥人打交道,还是方便些。当然,醴成乡属长安县管辖,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你又一直参与,前因后果极为清楚,便于教导这些流犯,让他们戴罪立功,早日改过自新,若是确有立功表现者,也可纳入良民册籍,青壮可成为正式府兵。”
李靖没有立时应承,但看样子若违圣意,恐怕没有好果子吃。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他已不将喜忧轻易表现在脸上,遂低头作沉思状。
杨谅亲自给他添了杯茶,道:“我知李县尉双亲都在三原,韩公也卧病在床,自己还未成家,着实不便,但本王思来想去,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屈突盖虽为县令,但官居从五品,此人虽办事生硬,脾性倔强,但对朝廷忠心耿耿,办事从无二心,长安旧城的前朝显贵,非他弹压不住;司马县丞自是极好人选,然而此人刚直太过,缺乏怀柔手段。还是父皇圣明,对你极为赞赏,说是希望你出去历练历练,将来可堪大用。”
李靖自然知晓,就算是杨谅有意让他去办这无人愿意干的苦差,他也无法进宫找杨坚求证,就算求证,杨坚大概也会护着老五。再说自栗园所见之后,李靖对这个皇帝不似先前尊重,甚至极为厌恶。与其泡在京师这个大染缸里弄得一身脏臭,不如到边塞散散心也好。听杨谅的意思,这一去恐怕不是三两个月,正好也可将杨瓒遗愿完成。主意已定,他却不马上答应,仍然低头不语。
杨谅有些焦躁,面色就不似先前那般好了,起身道:“本王身为雍州牧,有权调用治下官吏。跟你商议,是尊重你。当然,李县尉可以不去,本王绝不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