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欣赏太子,将来若是太子继位,大赵定然能见从未见过的盛世。”萧侯不由感慨。
榕娘却叹了口气,当年萧家随皇家打天下时,算是以族相护,得来个世袭爵位,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皇帝并未和萧家军共同浴血奋战过,不知他们心中的信念为何,只看到他们的势极倾天。
气氛过重,幸有寒冰消解暑热,人才不至于浮躁。
榕娘轻撩耳边垂发,挽上对方胳膊,换个轻松话题:“那小姑娘什么来路?我看儿子宝贝得很。”
萧侯又是一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半气半恼:“跟你一样,一个不受管束的江湖女子。”
“那有什么不好的?还是你觉得我也不好?”
榕娘拽他一把,逼对方转身看向她。
“哎呀,不是,”萧侯着急开解,又不会解释,“你说到哪里去了。”
尹榕其实也清楚,自家儿子和江氏久昔从小定了娃娃亲,若有违背,男子倒罢,女子却颇受非议,谁叫这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不公。
“谁叫你自作主张,我明面儿上是死了,可还活着呢,当年你随口承诺,孩子尚小不懂也罢,你又可曾问过我的意思,什么办法不能解老人的心头痛,偏要用这种陈俗烂套。”
榕娘又是一顿当头棒喝,萧侯都一一承接,不敢还嘴,怕对方一不高兴,又是半年不着家。
夜风送凉,乘着月光,下山的人也缓缓而归,萧案生送戗画到营房门口,又才归往自己帐中。
走到帐外,月已皎亮,季家兄弟还在门口,不远处蹿着一堆火,两人有说有笑地打哈哈。
季亮眼尖地瞟见了人,很快止住笑,拽着弟弟起身一迎。
萧案生不顿脚步,笑着走近,流畅地坐到两人对面,季家兄弟又坐了下来,三人成堆谈天。
萧案生坐下先问:“父亲可有再来?”
“没有,我去帐前问过,说侯爷一早就休息下了,”季明憨头巴脑地回答,又满是好奇的笑,“少将军怎么没跟姑娘在山上过夜?”
季亮甩给弟弟的后脑勺一个响亮巴掌,打得对方直缩脖子。
萧案生闻言,只轻笑一声,搭在膝上的手指略不安分地摩挲两下。
“你属兽的?”季亮对着小弟教骂道,“谁有帐子不睡,睡树林的?少将军和姑娘是有事才上山,不是去玩儿的。”
季明摸着后脑的大包,悻悻一声:“哦。”
两人兄友弟恭,萧案生却沉着眸,眼中虚空,若有所思。
这些年,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因病早逝的母亲,周围的人似也不敢丝毫暗议,这一个女人好像成为了他的身负重职的父亲的忌讳。
可他越长大,渐渐能发觉,每当这位对自己偏爱过盛的榕姨远出归来时,父亲的踪迹就会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有些心酸气闷。
他对母亲的记忆是浅淡的,模模糊糊,摸不着形迹的,可他还是会暗自思念。
而父亲,曾应是那么了解和深爱她的一个人,却也难忍稀年孤寂。
萧案生也想气想恼,但榕姨对他太好了,好到甚至教他胡思乱想,若自己的母亲不是个病软身子,而是像榕姨一样,那他们会是多令人羡艳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