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石心中传来一道声音,戏谑而无情。
“那是自然。”
这石猴不知何来历,竟有如此灵性,能与佩戴者心意相通,无需言语,只需意念即可沟通。
沈青石不知前世如何得罪了这猴子,今生被它纠缠,日日嚷嚷着要吃掉自己。他出神之际,已至北镇抚司门前,便直接前往指挥使处。
沈青石在门外端庄行礼:“下官锦衣卫千户沈青石,参见陆指挥使。”
屋内传来爽朗的声音:“青石贤侄,我与你父自王府起便情同手足,不必拘礼,快进来。”
沈青石不再多礼,推门而入,只见公案后端坐一人,身长八尺,健壮勇猛,肤色火红,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
陆炳见沈青石,一摆手让他坐下,望着他,慢慢地道:“你刚出生时,你父亲便让我抱你。你如我子侄一般,以后见我,如无外人,叫我伯父便是。”
沈青石对陆炳印象不深,只记得儿时与陆经玩耍。后来上山修行,陆经曾哭着上山寻他。再后来,兴王爷登基,陆家、沈家搬往京城,沈青石与陆家人再未相见。想到父亲去世后,自己回家,见母亲、弟弟、妹妹和陆家确是亲近。
山中无岁月,上山时九岁,下山时已二十七,十八年转瞬即逝,沈青石的人情世故已有些淡漠。
见陆炳情真意切,沈青石想起陆经年幼时的情景,动容道:“是,陆伯父。”
陆炳满意地点头,接着道:“去年陛下巡游卫辉,忽遇大火,我与你父亲冲进火场,拼死营救陛下。你父亲不幸被火柱砸倒。”
说到此处,这位权倾天下的特务之首,竟有些哽咽。
“陛下当时还在险境,我只得先保陛下安危。待我回头再寻你父,已是无力回天。”
“你父亲死前,还在为我扫除障碍,推柱掩火。若非如此,我也难逃生路。纯甫,为兄无能,救你不得,青石侄儿,陆某愧对你全家。”
说罢,这位如熊般强壮的汉子竟垂下泪来。
沈青石虽已听母亲说过父亲殉职之事,但由另一个当事人亲口道来,又是另一番感触。见陆炳情难自禁,他出言安慰。
“护卫圣上,本是天职。父亲为国尽忠,死而无憾。伯父无须自责。”
“这一年来,我不曾给你安排差事,只盼你能多陪伴家人,共享天伦。我心方安。”
“侄儿惶恐。”沈青石激动地道:“承蒙伯父厚爱,既食君禄,便司臣职。伯父对我爱护有加,我却不能忘记本分,身为锦衣卫,自当为国尽忠,为陛下分忧。”
陆炳点点头,赞许道:“不愧为沈家之后。”话毕,面露难色。
沈青石见状,连忙问道:“不知是何事令伯父困扰,我身为锦衣卫千户,自当效命。”
陆炳终于说道:“今日皇城内端妃宫死了一个宫女,死相惨烈,不似人间手段。”
沈青石惊道:“皇城之内,焉能有鬼祟?何况陛下有天师护身,哪有妖邪能近?只怕有人装神弄鬼,使个障眼法儿诳我等。”
陆炳道:“我怕此事与妖邪有关,我本欲请邵天师出马,可惜他近来携弟子在城外设坛祈雨。他向我举荐你,我才召你前来。”
沈青石疑惑道:“邵天师是龙虎山正一教元婴已成的道魁,怎么知道我一个全真教还未结丹的小道士?”
陆炳解释道:“正一全真本是一脉,龙虎山三清山更是近邻。你代陛下出家修行之事,想必道家之间多有传闻,他知道你也不稀奇。”
沈青石应道:“本是我锦衣卫分内之事,我自当效力。”
“尸体在后院停尸房,你可随时查验。”陆炳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又说道:“你离家多年,好不容易回来,略感生疏也正常。”
“有空,多回家,你母亲对你多感愧疚,事事多为你想,弟弟妹妹有些怨言,也不要多意,毕竟血浓于水,日子久了,也就融洽了。”
沈青石一时愕然,不知如何回答,良久道:“多谢伯父提点,查案要紧,那我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