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孙承宗听到“朕给了你们半年的机会”的时候,心中便是忍不住的一声叹息: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待听到“最后一次机会便是东金入关”之后,他心中更是清楚,这些人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
“还好......”
转念间想到了自家,心头不由亦有些庆幸。自家的孩子都还不错,没有一个见利忘义的。长子回信,接到自己的信之后家中立刻改过,清理了所有的诡寄投献,并为所有被清理的佃户交齐了今年的年赋,帮他们重立了户籍田籍。包括侄子们也都是这么做的。
孙承宗心头戚戚的时候,李邦华、袁可立心底也是一声叹息。既叹于皇帝仁厚,也叹于群臣利令智昏,更叹于仁厚终究没能令利令智昏有所改变。
他们之前已经问过皇帝两次,是否宣布南、北都察院正式成立,皇帝都说再等等,让御史们在京城再多学习一段时日律法、数算以及农田水利等诸般格物科学,说是这样才能更好的履行职责。之前还有些其他猜测,现在他们却彻底看明白了,皇帝还是不想让严刑峻法落到臣子身上,还是在给臣子悔过自新的机会,所以迟迟不宣布南、北都察院正式成立。只是可惜呀,没有几个人能领会皇帝的仁厚、能珍惜这个机会。不但没珍惜,反而在外敌入侵的时候倒行逆施做出那些事情,形同卖国。
殿上其余大臣开始时自然也是惊愕万分,都不明白怎么君臣对答之间皇帝忽然就将大臣投入诏狱,而且还都是当过尚书的人,其中还有在地方上官声一向不错、甚至有能臣评价的郭允厚。
稍后听到皇帝后面的话便明白了过来,但明白归明白,还是有人毫不犹豫地出言反对,昨晚没有去西苑的曾经的左都御史房壮丽更是不落人后,抢步上前进谏:
“圣上,圣上几个月来励精图治,臣钦佩无已,只觉大曌中兴有望,怎么今日不经三法司会审便直接将当朝尚书严刑拷打?人人皆知诏狱之残酷,除非杨涟之类铁骨,否则一入诏狱必然是屈打成招。”
房壮丽白须抖动,脸上皱纹紧绷,神情极为激动。他太反对也太担心直接将人投入诏狱的做法了。
“臣附议。不经三法司会审便对大臣施以酷刑,且目前并无一丝一毫之证据,此举大违圣上几个月来提倡法治之意。”虽然李邦华、袁可立皆未开言,官品比二人低上一级的都御史秦士文却紧随房壮丽进谏,且以王战所倡导的法治来约束王战。
“臣附议。”
......
一时之间,殿上群臣纷纷附议房壮丽和秦士文的进谏。
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大臣有多么不堪,也不能忍受皇帝一句话就将人投入诏狱。就算进谏不一定能改变结果,但他们也还是一定要进谏、一定要反对皇帝此举。不仅是为了即将被投入诏狱的几人,更是为了将来的自己:他们都和房壮丽担心的差不多,都认为此例一开,朝廷将暗无天日,从此人人颈上如悬铡刀。今日坐视郭允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被投入诏狱而不是三法司,将来的自己也很可能会面临这样的下场。
刘乔动作之时,同为锦衣卫的许显纯则如同老僧入定,眼皮低垂,面色阴沉。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帝喊刘乔的时候他的脸飞速的抽搐了一下,就像突然被蜂蜇了一样。
“不必多言,朕意已决,刘乔,还等什么?将他们拖下去,你安排刑讯好手主持,分开审问,立刻严刑拷打。”王战面如寒霜,打断了群臣纷纷之语,严刑拷打四字说出时面目似乎都有些狰狞。
王战知道,陆续增收上来的六百万石还是起了不小作用的,至少陕西赈灾、修路开渠、新军练兵制械这几方面的钱粮就没那么紧张了,但是考虑到巨大的差额,考虑到江南那些人的嘴脸,考虑到这个国家的未来,王战不打算再等了。
事实上,前几天关于“怀柔羁縻”的一番对答,看似是君臣对答、论辩,实际上也是令王战将某些思考彻底捋顺,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思考做了一个总结,令自己豁然开朗,宛如在磨刀石上彻底磨砺成了一把宝刀。
利刃发于硎,今日示群臣。
“臣遵旨。”刘乔接旨,殿上的锦衣卫大汉立刻扑上来按倒郭允厚、冯嘉会等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