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想好了。如果替二哥报仇之后,她还能有幸活命,那就去更多的地方,见更多的人,治更多的病。
如果可以的话,集齐《天地宝药录》中记载的所有草药,并将其功效补齐。
“我二哥生前的梦想就是游历江湖。”宁知意声音有些沙哑:“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很喜欢你讲的这些。”
尽管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是眉宇间的一抹落寞还是难逃燕辞寒的眼睛。
“师父走的时候,我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段时日。从前,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有师父在身旁,我感觉在哪里都是家。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可无论我拿多少大补之药,也没能留住他逐渐逝去的生命。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接受自己从此孤身一人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了。”
燕辞寒面朝前方,语气平静:“知意,你的刺骨之痛,我也曾经历过。我从没想过要安慰你什么,可如果你二哥在天有灵,他绝不会愿意看到你如今伤感落寞的样子。”
“逝者已逝,我们要做的,就是替他报仇,为他讨个公道。”
两人的命运实在有些相似。
燕辞寒还有母亲在世,可于他而言,自己已经和孤儿没有什么两样,这世上爱他疼他之人,都已经一一离他而去了。
而宁知意,这世上已经再无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还有酒吗?”
沉默了许久,宁知意突然开口道。
燕辞寒将剩了半壶酒的酒壶递给她。
少女接过酒壶,仰起头大口喝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喝酒,辣的她脸皱成一团,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
下一秒,泪水夺眶而出。隐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借着这股酒劲儿流了下来。
得知二哥死讯时,卫骁不在,偌大的明州城,她只能孤身一人接过二哥的骨灰,浑身颤抖到几乎站不稳。
拼尽全身力气关上大门后,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
她就这样在地上躺了整整两日,不眠不休,怀中紧紧抱着二哥的骨灰罐。
她很想哭,泪水却流不出来。失神的望向天空,那双流光婉转的明眸变得灰暗,没有焦点。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从地上爬起来的。只依稀记得,大门上响过几次,她却始终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声响逐渐消失。
她跪在父母灵位前,二哥的骨灰被她放在一侧,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掉过一滴泪水。
有好几次,她甚至都拿起了卫骁送她的匕首。
划下去,也许就能与父母兄长团聚了吧。
即便在兄妹二人最困难的那一年,家中米缸见底,足足饿了三日时,宁知意都没有想过要放弃生命。
可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
最终她还是没有将那柄抵在脖间的匕首划下去。
她还要替二哥复仇!
宁家大门再次打开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她下定了决心,带上了家中所有银钱,第二日就上路离开了明州。
现在想来,那一个月于她而言,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即便到了今日,只要一想到二哥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她还是心如刀绞,痛到几乎要喘不过气。
老天爷何其残忍!
延迟了三个多月的泪水,终于在这一日宣泄了出来。
她眼泪越流越汹涌,仿佛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出口,借着酒劲儿,她也终于可以放肆一回了。
在祁州祭拜父母时,她不敢哭的太伤心,怕父母看到了会担心。那个时候,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愿意接受二哥已去的事实,所以总是在逃避。
而现在,她终于正视了这个事实。正如燕辞寒所说,逝者已逝,二哥大约也不想看到她如今悲伤难过的模样吧。
燕辞寒望着满面泪水的宁知意,心中不忍。他跨过火堆,将悲伤得不能自已的少女揽入怀中:“痛痛快快哭一场吧。”